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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2页）

我从横滨出口驶下高速公路，返回东京。雪说要在外边坐一下，我便把车留在她公寓附近的停车场，两人并坐在乃木神社的凳子上。

&ldo;请原谅。&rdo;雪竟意外地道起歉来，&ldo;心情糟到了极点，差点儿忍受不住。但我不愿意说出口，就一直忍着。&rdo;

&ldo;何必忍着呢，没有关系的。女孩儿常有这种情况，我已经习惯了。&rdo;

&ldo;我不是指这个！&rdo;雪大声吼道，&ldo;我说的不是这个，和这个不同。把我心情搞糟的是那辆车，是由于坐了那辆车！&rdo;

&ldo;可那&lso;奔驰&rso;究竟哪点不可以呢？&rdo;我问。&ldo;那车绝不差劲。性能好，坐着又舒服。要是自己出钱买，价格还真有些嫌高，我想。&rdo;

&ldo;&lso;奔驰&rso;，&rdo;她似乎讲给自己听，&ldo;不是车种类的问题，问题不在于车的种类，问题是那车本身。那车里有一股讨厌的气氛。是它‐‐怎么说呢‐‐在压迫我，使我不快，使我胸闷，像有什么东西捅进胃里，像被一团乱棉絮堵住胸口。你坐那车就没这种感觉？&rdo;

&ldo;我想没有。&rdo;我说，&ldo;我确实觉得对它有点不大习惯，但我想那恐怕是因为我太熟悉&lso;雄狮&rso;了，一下子换车适应不了。这属于感情问题，不同于你所说的压迫感。&rdo;

她摇摇头：&ldo;我说还不是那个，而是十分特殊的感觉。&rdo;

&ldo;是那东西？就是你经常感到的‐‐&rdo;我想说灵感，但就此打住。不同于灵感，怎么表达好呢？精神感应？总之很难付诸语言，怎么说都有低俗猥琐之嫌。

&ldo;对，是那东西，我所感到的。&rdo;雪静静地说。

&ldo;怎么感觉的？对那辆车？&rdo;我问。

雪耸耸肩：&ldo;要是能准确地表述出来倒也简单，但不可能。因为眼前没有浮现出具体图像，我所感到的只是虚无缥缈的类似不透明块状空气样的东西，又沉闷，又让人讨厌得不行。是它压迫我，那是非同小可的。&rdo;雪两手放在膝头，搜索着词句，&ldo;具体的我不清楚，反正是非同小可的，荒谬的，扭曲的。在那里我实在透不过气来，空气沉重得很，简直就像被一个灌满铅的箱子压进海底一般。最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以为是自己刚旅行回来身上还疲劳的缘故，所以勉强忍住。结果不对头，情况越来越严重。那车我再不想坐第二回了，请把你那辆&lso;雄狮&rso;换回来。&rdo;

&ldo;被诅咒的&lso;奔驰&rso;。&rdo;我说。

&ldo;喂，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也最好少坐那辆车。&rdo;她一本正经地说。

&ldo;不吉利的&lso;奔驰&rso;。&rdo;我接着笑道，&ldo;明白了，知道你不是在说笑话，尽量不坐那车就是。或者说最好沉到海里去？&rdo;

&ldo;可能的话。&rdo;雪的神情很认真。

为了等雪恢复过来，我们在神社凳子上坐了1个小时。雪一动不动地支颐合目，我则不经意地打量眼前往来的行人。偏午时分来神社这里的，大多是老人、带小孩的母亲、脖子上挂照相机的外国游客。哪类人都寥寥无几。有时也有外勤营业员模样的公司职员来坐在凳子上歇息。他们身穿黑色西装，手提塑料包，目光茫然，焦点游移，休息10或15分钟后便起身离去，不用说，这时候正经大人都在老实做工，正经孩子都在乖乖上学。

&ldo;你妈妈呢？&rdo;我问，&ldo;一起回来的？&rdo;

&ldo;嗯。&rdo;雪说，&ldo;现在箱根那边，和那独臂诗人。在整理加德满都和夏威夷的照片。&rdo;

&ldo;你不回箱根？&rdo;

&ldo;高兴时再回去，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反正回箱根也没什么可干。&rdo;

&ldo;纯粹出于好奇心向你提一个问题。&rdo;我说，&ldo;你说回箱根也没什么可干而要一个人留在东京，可是，在这里又有什么可干的呢？&rdo;

雪耸耸肩说：&ldo;和你玩。&rdo;

片刻的沉默，悬在半空般的沉默。

&ldo;妙！&rdo;我说，&ldo;完全是神的语言。单纯，而又富有启示性。两人一直玩下去，像在游乐园里一样。你我二人摘五颜六色的蔷薇，在黄金池子里划船戏水，为栗色小狗梳理柔柔的毛，就这样打发时光。肚子饿了，上边掉下番木瓜；想听音乐时，乔治男孩从天上为我们歌唱。美妙至极，别无挑剔。但从现实角度想来，我也必须开始做工，不可能永远把同你玩当日子过，而且也不能从你爸爸那里拿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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