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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第2页）

方思慎可以想见，洪大少一定在那边掰着手指头数。

等他再也数不出来，才慢慢道：&ldo;有句诗叫做&lso;天涯共此时&rso;，你一定听说过。我觉得，这句诗的意思，不管空间的距离有多远，至少……我们的时间是同步的。你过一分钟，我也一样，过一分钟。你长大一岁，我也一样，大了一岁。&rdo;

为了信号更清楚，方思慎早已站到窗边，目光落在点缀着绚烂烟花的夜空：&ldo;因为我们在同一个时间里，所以……你这时候看到的天空，也同样就在我的面前。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其实都是如此，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找到共同度过这段时间的另一个人。&rdo;

一阵长久的静默，呼吸声在话筒两端越来越清晰。

洪大少忽地沙哑着嗓子嘟囔：&ldo;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天？&rdo;

&ldo;我不知道，我就是，打个比方。&rdo;

又一阵长久的静默。

&ldo;哥……我想你。&rdo;洪鑫垚吸溜一下鼻子，&ldo;特别想……特别特别想。&rdo;

方思慎把额头抵在窗玻璃上，一股清凉之意从眉心直达肺腑。

&ldo;洪歆尧，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叫你阿尧好不好？我母亲家乡风俗，亲近的人名字前边常加一个阿字，你听见过的，连叔就叫我阿致。&rdo;

洪大少心头激荡不已：&ldo;嗯，好，好听。&rdo;

&ldo;阿尧。&rdo;上挑的尾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缠绵缭绕之意，密密匝匝盘在听者心上。&ldo;你在家好好待着。不管什么事，千万别冲动。如果……你能稍微早点儿回来，说不定，咱们可以一起过第一个元宵节。&rdo;

&ldo;好，一起过第一个元宵节！&rdo;

可惜，洪大少自己也没想到，电话里信誓旦旦，最终却不得已食言了。洪要革中年得子，如今已是六十出头的人。这半年折腾得厉害，虽然坚持不懈，精力和身体到底每况愈下。又见儿子终于长成，再多的麻烦也仿佛有了底气，面上于是飞快地显出老态来。许多应酬交际、内外事务，在这个化险为夷之后的特殊年节，干脆尽可能交给儿子打理，对洪鑫垚的倚重，竟是一日超过一日。

洪大少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顺风借势，跟老头子展开拉锯式谈判。其结果就是未能在开学前赶回京城，更别提什么一块儿过元宵节了。

方思慎其实早有预感，听到他的解释，心里不由得冒出&ldo;果然如此&rdo;四个字。而那悬浮已久的淡淡隐忧，也因为预感化作现实，变得格外真切可知。未来，便在这真切可知中，散成逐渐鲜明的一团混沌。

如果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方思慎对于这份爱情的未来并没有太多想法的话，那么现在，当他终于决定想一想的时候，忽然发觉，想远比不想更加难以把握。

时过境迁，洪大少爷再说什么绝不回去继承家业，未免荒唐。以后会怎么样？感情的位置在哪里？所有的问题都开始扑朔迷离。

方思慎反躬自问，自己有可能为这份爱情，在现实中退让到哪一步？思前想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一步也不可能。

理想？学业？亲情？……一步都不可能。

他站在夜色里，审视着内心，看见那颗孤独寂寞到枯萎的种子如此渴望爱情的甘露，却绝对无法离开深埋自己的土壤，随风飘向另一片园地。哀伤而又凄惶。

他不愿再想，一面积极投入到阅读思考的沉淀过程中，一面强烈地盼望着对方快点儿回来。而外界吵到甚嚣尘上的国务会议预备进程、党政军各种升降调动、包括方笃之方大院长兴奋又忙碌的现状，基本都被他无视了。

开学第二周，偶然路过宿舍区小广场边上布告栏，这里是学生社团发布各种通告的主要根据地。一张超大海报十分招惹眼球：&ldo;信息学院尖端系列讲座第一弹：数据库技术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实际应用。&rdo;

方思慎先是被标题吸引住了。看看内容介绍，原来是信息学院为即将毕业的高年级学生就业打造的高端活动，邀请许多信息技术领域的成功专业人士联系现实，展望将来。但讲座本身却是开放的，谁都可以去听。

尽管古文字数字化课题暂时不做了，方思慎却很明白，这是一个必然的发展方向。记下时间地点，在食堂吃过晚饭，直接拐了过去。

第97章

讲座从晚上七点到九点，方思慎听了一会儿，不由得有些后悔。题目虽然叫做&ldo;数据库技术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实际应用&rdo;，内容却基本只涉及主语&ldo;数据库技术&rdo;。尽管那主讲人看起来十分努力地深入浅出，对方思慎这个外行来说，仍然深奥艰涩犹如天书。他来得稍早，占了个靠前的位子，不好意思退席。幸亏书包里有本专业书，于是低头自顾自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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