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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第1页）

&ldo;高先生别见怪，一点小意思。一来先生受了惊，拿去买点东西补补身子；二来嘛、我瞧着先生很有才气，想请先生帮我一个忙。&rdo;

高士奇心里明白，所谓&ldo;帮&rdo;，就是封口不让他往外说。高士奇心中暗想：就凭夫人这点见识，比对面这位撅着胡子的老爷子就聪明得多。他掂掇一下，把银子一推，笑道：&ldo;老太太你放心，我怎会破坏人家名声？银子我是承受不起，你只说要商议什么事吧！&rdo;

周夫人见高士奇半推半就收了银子，这才放了心，叹了口气说道：&ldo;说来也是冤孽。我这个不成器的三丫头，前年看庙会，不知怎的就和韩家那个孩子好上了。原先我们不知道，后来眼看身子大了，逼着问她她才说出来……老头子先说叫她死。你想，可能么，她有身子的人，一死就是两个；如叫她产吧，姑娘家生个孩子，老爷子也会气死的；打胎吧，又晚了，弄不好也得出人命，所以想尽快嫁出去……&rdo;

高士奇看透了周员外的心理，他既想尽快找到女儿，又怕事情传了出去丢人现眼。当周夫人说到女儿与韩春和相好，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想把她尽快嫁出去的时候，高士奇觉得火候到了，事先想好的话也该说了，便微微一笑：&ldo;我说员外夫人，请恕小生直言，你们把个怀了孕的女儿嫁出去，这恐怕不是好办法，你们想，女儿一进门就生孩子，婆家能不怪罪吗？你女儿这一辈子日子恐怕都不好过了。&rdo;

&ldo;依高先生之见应该怎么办呢？&rdo;

高士奇假意思忖了一会儿：&ldo;嗯‐‐这个么‐‐想想你们发现女儿的身子一天天大了，不如假戏真做，把女儿找回来，就让她和韩公子成了婚。这样既成全了他们，又保住了名声。可是如今‐‐&rdo;

&ldo;是呀，是呀，我也是这么想，可这死老头子说什么也不答应。说韩家是外来户，不知他们家老根底，韩公子又害了重病。瞧，如今女儿丢了，再想嫁给韩公子，也不行了……&rdo;

高士奇打断了周夫人的话：&ldo;夫人，你先别着急，依小生看来，这事本来就蹊跷。我没见过韩公子，但听您的话音韩公子与你家女儿相好已经一年多了，您的女儿又有了身孕，焉知他害的不是相思病？昨夜你家女儿被劫走，又焉知不是韩家为儿子冲喜所为？如果员外和夫人信得过小生，我情愿替你们到韩家走一趟。果然如我所讲，这倒是一桩大喜事。不过事成之后，你们少不得要重重谢我呀！哈哈哈‐‐&rdo;

事情闹到这份上，周员外再古板，再执拗，也不得不点头了，他沉思了一会说：&ldo;高先生肯出头为老朽排忧解难，我感恩不尽。高先生所说，既让小女有了归宿，也保住了我家的名声。只是，小女彩绣已经与王家订了亲，如果王家来要人，可怎么办呢？&rdo;

&ldo;哈哈哈……周老先生您多虑了，昨晚你家女儿被人抢走，这消息能瞒得住吗？王家知道了恐怕退亲还怕来不及呢，哈哈哈……&rdo;

一席话，说得周员外夫妇眉开眼笑，忙叫下人置办酒席，热情款待高士奇。高士奇吃了个酒足饭饱，打轿回韩府去了。后边的事，明摆着的，不用我再说了，韩春和的心上人进了家，病也好了，人也精神了；周员外呢，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生米做成了熟饭，他又有什么法子；一场泼天大祸，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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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观社火巧遇陈河伯　探荒坟重逢美婵娟

五　观社火巧遇陈河伯　探荒坟重逢美婵娟

康熙十八年二月龙抬头这天，黄粱梦大放社火，周围数十里善男信女不绝于路。高士奇却盘算着进京的事了。他穿着竹青夹衫，也不系腰带，一头乌亮的头发拢成长辫直拖到腰间，潇潇洒洒。飘飘逸逸地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看了一会百戏儿，瞧一会卖药的，觉得百无聊赖。便来至仙梦堂后，一边闲逛一边想心事：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到了北京之后，这步棋该怎么走呢？

难哪！凭真本事。凭文章硬考，我用得着求谁？无奈明珠、索额图这些当道大老爷都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周韩两家给的这一千两银子，只怕不够塞他们牙fèng儿！即便侥幸考上，顶多打点个知县，备不住还是个县丞，真不如我行医卖字画呢！他摇头苦笑了一下，见一池春水在风中荡漾，隔岸杏花似雪、柳丝如雨，真是二月景致摇人心扉。正想构思佳句，因见廊下碑间粉壁上尽是题诗，一边看，一边走，来到北头，却有两首诗写在墙上，下面落款是&ldo;钱塘陈潢&rdo;。墨汁淋漓，一笔极有风骨的颜体字洒脱流畅。高士奇偏着脑袋仔细品评了诗之中含意，却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ldo;高江村，久别了！&rdo;

高士奇回头看时，来人有二十六七岁，干筋黑瘦，却是双眸炯炯，十分精神，穿一件团花青绸长袍，两腿分得开开的背手站着微笑。

&ldo;……哦……足下……哈，是陈天一嘛！&rdo;高士奇迟疑了一下，忽然认了出来，&ldo;哎呀，您怎么晒得这么黑！哦，陈潢是你的本名儿，到现在才想起来！怎么，又让令兄逼着进京取功名了？&rdo;

陈潢笑道：&ldo;哪里，家兄如今也想开了。看来我生就的是五行缺水的八字，一辈子离不开河。立德立功都不成，只好立言。我已考查完了南北运河，想再过几日从娘子关入晋，到河曲镇沿黄河南下，我写的（河防述要）这部书里还缺些东西，比如要想治得黄河清，如何探本求源……&rdo;说到治河，这个黑瘦汉子眉飞色舞，滔滔不绝，&ldo;……出将入相，那是你江村兄这样人物的事。我嘛，只配做个水耗子。&rdo;

高士奇笑嘻嘻地听着，说道：&ldo;大禹治水功在千秋，我岂能小看了你？瞧这模样，你要生当河伯，死为水神了。我从令兄处借读过你写的（河防述要），真真是济民治国的要言。治水上我一窍不通，但你言人所未言，发人所未见，精辟之处也令人叹为观止啊！&rdo;

陈潢仔细打量一眼高士奇，说道：&ldo;真不敢认你了，你这破落户书生如今出落得这样阔气！难道你发了横财不成？&rdo;

高士奇这才笑着把在韩刘氏家治病的事说了，却回避了周家抢亲一节，说完，看着陈潢又问：&ldo;看你的诗中愤愤不平的，如今你遂了心愿，求仁得仁又有何怨？怎么发牢骚？&rdo;

陈潢呆了半晌才笑道：&ldo;不瞒江村兄，盘缠已尽路程尚远，焉得不愁？&rdo;

&ldo;哎，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腰里没钱就不敢横行‐‐到底你是公子哥儿脾性。像我高某，身上一文没有，不也从浙江来到这里了？走！随我到韩家去，让他们腾间空房，你好好歇息几天，把考查文章也理理，养足精神我往北你行西，咱们各干各的。&rdo;

陈潢一边跟着高士奇向外走，一边笑道：&ldo;澹人兄性子一点没改，有钱就花光，没了再钻营‐‐你要当了宰相，天下可怎么得了？&rdo;就在这时，高士奇见一个要饭的女子满脸污垢，一身臭味跟了出来，啐了一口说道：&ldo;去去！&rdo;陈潢却从身上摸了十几个铜子儿递了过去。二人目光一碰，陈潢微微诧异地一怔，那女丐忙低头掩一下衣襟去了。陈潢问道：&ldo;这个女子是此地人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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