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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ldo;这也是缘分呀!曾家也是高门大户,我们这种等闲小民如何高攀得上?但是姑娘去年种的那株金莲花,曾老夫人一见就念叨到如今呢。&rdo;顾大娘说着,脸上神色就有些激动,指手画脚起来,&ldo;那莲花!金光灿灿的,就好像大罗神仙脚下踩着的一样!曾老夫人说能种出这等莲花之人定然不同凡响,当日就托我来作伐。&rdo;

白螺只是笑着听,心里却叹了口气:悔不该当初将那盆金莲花送给了顾大娘,结果被曾家的人看见了,无端惹上麻烦。那个曾家,听说大少爷都没有成家,不知为何就轮到给二少爷说亲了?

然而对着这个热心而琐碎的大娘,她也不好随意发脾气,只好耐着性子推脱,&ldo;婚姻之事,全凭父母做主。白螺的父母远在九诏,此事断不可擅自应承。&rdo;

&ldo;姑娘说得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这才是好人家闺女的礼数见识。&rdo;

顾大娘见得她意有松动,不由拍了一下大腿,&ldo;我也把这一层意思说了,老太太说那也无妨,只要姑娘愿意,无论姑娘的家乡有多远,曾家都愿意派人渗书送聘,绝不少了半分礼节让姑娘受委屈。&rdo;

&ldo;……&rdo;白螺顿时词穷,觉得脑袋真的大了起来。

&ldo;不必如此。&rdo;她连忙摇手,寻辞推脱,&ldo;待我先修书一封寄往家乡,询问父母之意,得了消息再和大娘商量其他吧。&rdo;

&ldo;那好,姑娘可要尽快写信啊!&rdo;顾大娘无法,只好悻悻叮嘱,&ldo;我看姑娘都快二十岁了吧?还没定下个人家,实在是太耽误了终身大事……孤身在外的女孩儿家,虽然人才出众,没有夫家照顾怎么行呢?&rdo;

&ldo;是是是。&rdo;白螺苦笑着,将这个热心的妇人送到门口,&ldo;大娘慢走。&rdo;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白螺掩上门,忍不住一跺脚,恨恨低声,&ldo;该死!这曾家的老太太,怎么只管盯着我不放?这天下难道就没别的女人了么!&rdo;

话音未落,只听&ldo;咕咕&rdo;一声,白鹦鹉飞到了她肩膀上,骨碌着黑豆似的眼睛看着她,一边扑扇着翅膀,几乎是笑得打跌,&ldo;什么时候嫁啊,小姐?我都等不及了……&rdo;

&ldo;你这扁毛丫头!&rdo;白螺恨恨地骂,随手拿起梳子砸过去,&ldo;小心拔了你的舌头!&rdo;

白鹦鹉重新一扇翅膀,扑簌簌飞起,咕咕大笑着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肩上,闪避着。从屏风后转出的黑衣青年身手矫键,只是一伸手,便接住了那把飞掷过来的玉梳,显然也是听见了前头那一番逼婚,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看到那个铁板着脸的家伙如此表情,白螺更加没好气,&ldo;有什么好笑的?&rdo;

&ldo;看到白螺天女被一个凡人大娘逼婚,实在令人捧腹。&rdo;湛泸笑起来,那种笑容在他平日冷如钢铁的脸上出现,竟然是如乌云中的阳光般耀眼。然而只有一瞬,那笑意便隐去了,他收敛了笑容,低声问道,&ldo;怎么?在这一世,你还尚未遇到玄冥?&rdo;

听到那两个字,白螺也收敛了笑意,侧过头,&ldo;还不曾。&rdo;

湛泸沉默下来,不再说话‐‐这短促的沉默,让这间铺子里出现了奇特的冷场。他转头看着天际的浮云,轻声道:&ldo;三百年了,我还是经常想起我们三个人一起在碧落宫里的日子,想起竹露和梅雪的味道。&rdo;

白螺微微一震,叹息:&ldo;没有了天界的雨露和仙葩,在凡间要酿出这样的酒已是不容易‐‐如今花镜里只有茉莉花茶和白毫而已。&rdo;

&ldo;不。&rdo;湛泸淡淡道,&ldo;我只是怀念那时候的我们。&rdo;

他是剑仙,玄冥是雨师,而螺儿是花仙。他们三个人虽然分别是不同的神仙,却在天界成了莫逆之交。在碧落官里把酒言欢,沉醉于百花丛中,朝朝暮暮,欢笑无尽。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兴抱琴来‐‐这样的生活,如今回想真的称得上是神仙过的日子了吧?

只是,随着三百年前那一场惊动整个天界的风波,一切都改变了。

螺儿被谪到了下界,玄冥更是被贬为凡人,他们受到了天界严厉的惩罚,在红尘中生生世世地轮回。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间从繁华到衰落,从破败到重建,却无法再和他们两人如往日般朝夕相处。

‐‐或许如白螺所说,三百年前即便是他在当场,结果也不会改变么?

沉默了半晌,白螺忽地轻声道:&ldo;三天后便是四月十五了。&rdo;

不等到四月十五,一个惊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临安。

四月十四日傍晚,徐侍郎以敬献御衣黄的名义入相府拜见秦桧‐‐自从去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岳飞于风波亭中以来,秦桧自知民怨沸腾,百姓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他为人谨慎,疑心甚重,从此相府内守卫森严,等闲不令人进入,即便是深得丞相信任的门客出入也必须例行搜检。

然而那一天,唯独的,谁都没有对那一盆美得惊人的牡丹起什么疑心。

见得绝世奇葩,秦桧不由大喜,亲自吩咐人设下酒宴,邀侍郎共入内堂饮酒看花。酒过三巡,秦丞相酒酣耳热,一边赏花一边大笑,得意非常:

&ldo;御衣黄乃牡丹中之极品,昔日在汴京也不过只有区区两株,靖康年间那些金人挖了去想带回上京,结果半路上全枯死了‐‐我从北地侥幸回来,却不料在临安还能看到此花!&rdo;

&ldo;丞相乃大富大贵之人,大难不死,自然是后福深厚。&rdo;徐侍郎在一边赔笑,咳嗽着,&ldo;丞相不知,这御衣黄除了美丽绝伦之外,尚有一种极妙的好处,请移步一观,必有惊喜。&rdo;

&ldo;哦?&rdo;秦桧酒至半酣,饶有兴趣地起身凑过来,&ldo;有何好处?&rdo;

两人围到了那盆牡丹边上,徐侍郎弯着腰,脸上的笑容犹自谄媚,语气却忽转森然,&ldo;可饮奸人之血!&rdo;

就在那一瞬,旁边的仆从震惊地看到徐侍郎忽然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捧起花盆,用力摔裂在地‐‐砰然碎裂的花盆底下,赫然露出了一把长不盈尺的冷锐匕首!

&ldo;奸相,拿命来!&rdo;

徐侍郎刺杀秦桧的消息传来时,白螺正在天水巷里修剪花木。手一颤,竟将一株好生生的牡丹剪去了半枝,剪了的断口上渗出淡淡的青色汁液,宛如一滴缓缓凝聚的眼泪。

她低下头,喃喃出声,&ldo;原来,葛巾毕竟没有看走眼。&rdo;

&ldo;我说过,你并不了解他。&rdo;身边的湛泸却并不意外,叹息了一声,&ldo;南度之时,徐君宝一家均丧命于金兵之手,自然对金人痛恨入骨。这些年他处心积虑地投靠在秦桧门下,只为博取其信任,以雪灭门亡国之仇。三年来他暗中保护主战派将领,资助在后方的抗金队伍,做了不少事情。&rdo;

白螺怔怔地听着,说不出话来。

湛泸叹息一声,&ldo;但高宗昏庸苟安,重用误国奸臣。去年十二月,岳飞将军冤死风波亭‐‐徐侍郎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便决意动手刺秦!却不知秦桧为人多疑,日夜贴身穿着软甲,那一刀根本是刺不进去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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