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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2页）

亚瑟撇了撇嘴：&ldo;那与我有何相干？&rdo;

莱涅握紧了拳头，突然发觉自己还攥着刚才摘下的花束，几乎把它们捏碎了。&ldo;你问与你有何相干！你知道那里埋葬着谁吗？那些人全部是因你而死的！&rdo;他将那些散发着新鲜清香的枝叶和花梗全部狠狠抛出去，眼看着它们洒在他头上，顺着深红的发丝缓缓滑落，&ldo;而你居然敢站在他们的头顶上宣称，你要制造更多的牺牲者！呵！或许你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了吧！&rdo;

亚瑟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就在莱涅以为他陷入颓丧的时候，亚瑟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令他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猛地撞在坚硬的大理石围栏上，耳朵里嗡嗡作响。亚瑟伏下身，趴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着，那可怖的声音几乎让他战栗起来：&ldo;告诉你，他们绝不是因我而死，他们是为了他们自己，自由地选择了我，自由地选择了死。并且所有人的名字，我都能一个不漏地拼出来。这是我所背负的十字架，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所以我当时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放弃了你。&rdo;

第三章

主教秘书不得不小跑起来才勉强跟上莱涅的步伐，而后者不管不顾地一直向书房走去，他只得提高声音问：&ldo;您说什么？&rdo;

&ldo;召集所有的神父，马上起糙一份文书交给市政厅！&rdo;莱涅头也不回地说，&ldo;还有，跟克勒市长约个时间，说我有急事找他商量！&rdo;

&ldo;可是克勒市长他……&rdo;

&ldo;我知道他一向对我们不满，我会应付。现在非同寻常。&rdo;他握着房门的铜把手，感觉它非常冰冷。&ldo;在埃默巴赫通缉这个人并搜查他的同党‐‐亚瑟&iddot;加布里埃&iddot;卡尔洛夫！&rdo;

他重重地合上门，把自己关在里面。与此同时他无力地倚靠在那里，肩头开始小幅度地抖颤，接着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想起就在刚才的礼拜堂里，亚瑟就站在自己面前，一颦一笑都清清楚楚，对于任何指责和威胁全部满不在乎，一如既往，而自己居然一动都不能动，眼睁睁地目送他面无表情地从门廊走开。只有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零零碎碎的花梗证明他曾经从上面走过。

他握起念珠，机械地一粒粒拨动着，口中模模糊糊在念的却不是玫瑰经，而是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和年轻亲切的面孔，现在居然只能在他自己的祷词里出现。念着念着他便哽咽了，向着苦像跪了下去，泣不成声。好的，现在你尽管走吧，只要你在埃默巴赫一天，我就会证明你是完全错误的，你是有罪的，而且叫你偿还一切。

埃默巴赫市政议员的家宅比不上主教府的一半豪华。它只是简单式样的二层木制楼房，在此地随处可见。年轻的洗衣女工在低矮的楼梯间里穿行，费力地将满满一篮洗好的被单放到院子里，在喘口气的间歇摘下白头巾擦了擦汗珠。她看见那个新来的女孩正在那儿劈木柴，手脚利落，脚边整整齐齐地码好了一摞。阳光在把她束起来的长发映成了橘黄色，挽起的衣袖下面胳臂纤细而结实。

&ldo;你真有力气，莉狄亚。&rdo;她不禁赞叹道。

&ldo;这没什么，我以前也经常做这些事情。&rdo;莉狄亚温和地笑笑，将斧子搁到一边，&ldo;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安娜？&rdo;

&ldo;如果你愿意帮我把这些被单晾起来就再好不过啦。&rdo;

她将白净的布伸展开，感到清凉的水气扑在面上，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某个年轻人的脸在侧楼的窗户里闪过，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是阿尔伯特。她舒展的神情一下子绷紧了。

&ldo;怎么了，莉狄亚？&rdo;安娜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了看，他立刻从她们的视线里消失了，&ldo;啊，你认识克勒先生的客人吗？&rdo;

&ldo;算是吧。&rdo;她犹豫着回答，&ldo;虽然只见过一面。他居然能认识克勒市长。&rdo;

&ldo;对了，他身边全都是莫名其妙的人。昨天还带来一个怪家伙呢。我偶然路过时听见他们谈话。&rdo;

&ldo;怪家伙？&rdo;

&ldo;是呀，一个红头发的外国人。虽然模样很好看，对我也很友善，可感觉还是很怪异！&rdo;

&ldo;你怎么知道是外国人？&rdo;莉狄亚笑了笑，接过她递来的晾衣夹。

&ldo;哦，他称呼他的名字奇怪极了！一定不是德语！是什么呢？fa……favila……&rdo;

莉狄亚手中的木夹子掉到了地上。&ldo;法维拉？&rdo;她瞪大了眼睛，用突然变调的声音反问，&ldo;不可能！这决不可能！&rdo;

&ldo;你‐‐你怎么了，莉狄亚？&rdo;安娜担心地按着莉狄亚的肩膀，她的姿态就像一只受惊的猫，让安娜吓了一跳，&ldo;你知道他是谁？&rdo;

可是莉狄亚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询问，只是一个劲儿地喃喃重复着：&ldo;法维拉‐‐法维拉‐‐不！不可能是他！他在骗人！&rdo;她惊骇地用手捂住双颊，&ldo;因为‐‐因为他已经死了！&rdo;

阿尔伯特&iddot;汉莱因远离了他在勃兰登堡的双亲到各地奔走求学，已经习惯了与劳累、贫穷和敌意为伴。他相信困境是一种历练，是上天最好的考验和礼物。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朋友，从最贫苦的农民到地位显赫的学者，包括目前正在提供给他庇护的埃默巴赫市政议员‐‐他们的经历不尽相同，然而都有某些相通的特质，那就是对现实不满。现在他们正在和他在一个屋檐下，聆听他，信任他，分享最危险的秘密。他必须做一个果决的领袖，从神态到语气都要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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