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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州是醒着的,和近乎精神错乱的方行不一样,虽然性命系在别人的枪口下,他的神色倒还镇静。他对上陈坚的视线,轻轻扯了扯嘴角,像在给他打招呼。
陈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塑。一旁的道格拉斯对他举起了枪,&ldo;陈先生,现在可以商量了吗?b75在哪?&rdo;
&ldo;陈坚,&rdo;杨州声音微弱,&ldo;不要告诉他。&rdo;
&ldo;你闭嘴!&rdo;方行举着枪,示威似地一顶,杨州的脑袋随之轻轻地撞在金属柜上。
&ldo;你放开他!&rdo;陈坚猛地打了个哆嗦,着急地怒吼一声,又连忙压低声音求饶,&ldo;别伤害他。&rdo;
他上半身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形变得佝偻,如同一只垂死的虾。他完全慌乱了,眼里只看得见杨州,以及决定生死的那把枪,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ldo;你别伤害他&rdo;,并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卑微又可怜。
他的低姿态让方行嫉妒又憎恶,笑容收敛,恶毒地宣告:&ldo;我偏不!&rdo;
杨州怔怔地望着陈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流失殆尽,他语无伦次地喊,&ldo;陈坚你干什么?你不是恨我吗?我是周芸的儿子,我抢了你本来应该拥有的一切,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的!&rdo;
&ldo;是啊!你应该恨他!&rdo;报复的快感没能维持太久,方行表情扭曲,眉头紧蹙,嘴唇却在笑,他大声附和,&ldo;你应该恨他!&rdo;
&ldo;我不恨你。&rdo;陈坚紧盯着因为方行激烈的动作而在杨州耳际来回滑动的枪口,在没意识到的时候就说出了口,&ldo;我爱你。&rdo;
房间里静了一瞬,然后响起了方行尖锐而空洞的笑声。&ldo;你爱他?陈坚,你这种人也懂爱吗!&rdo;他握着枪的手松了又紧,指尖偶尔碰到扳机,几米远的陈坚看在眼里,心脏几乎迸出胸腔。
他怕方行激动之下真的杀了杨州,勉强镇定下来,扯了扯嘴角,&ldo;方行,有话好好说,我可以告诉你b75在哪,你先放了杨州。&rdo;
&ldo;你先交出b75。&rdo;道格拉斯看了一眼神思恍惚的方行,站出来充当谈判人,&ldo;只要你交出b75,我们不会杀他。&rdo;
&ldo;不!&rdo;方行突然回过神来,他厉声打断道格拉斯,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出一股阴狠,&ldo;我今天就要杀了他!&rdo;
&ldo;他没有得罪你。&rdo;陈坚紧盯着方行手里的枪,小心翼翼地措辞,&ldo;你明知道现在不是独立的时候,你杀了他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调查组马上就来了,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这个时候你‐‐&rdo;他冷漠地瞥了眼道格拉斯,&ldo;你们,还要跟我窝里斗?&rdo;
陈坚孤身前来,却并非手无寸铁。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激怒方行,杨州的处境太危险,他没有把握救下他,他不敢冒险。
&ldo;我就是想让他死,不止他,&rdo;方行语气平平,嘴角挂着让人胆寒的微笑,&ldo;还有外面那些高高在上,基因优越的人。&rdo;
陈坚一愣,嗓音微沉,&ldo;他们是无辜的。&rdo;
&ldo;也许吧。但是他‐‐&rdo;方行揪着杨州前额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满意地看到陈坚眉头微皱,却只能压抑愤怒的模样,&ldo;一点也不无辜!&rdo;
&ldo;你知道他为什么该死吗?就因为你啊。因为你爱他!怎么就是他?&rdo;方行仿佛被什么诡异的东西控制住了,嘴角咧成一个僵硬的月牙,失控的神秘力量在他身体内翻搅,磅礴地倾泻下来,他耳边只剩轰鸣声,&ldo;你为什么不爱我!我救过你的命!你欠我的!&rdo;
陈坚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呼吸。这一刻他的目光终于完完全全地定格在方行身上,他眼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如此专注、仔细、严肃地凝望着他,平生第一次。
方行不能自已地大吼大叫,遇上他的视线,忽然喉头一梗。
房间里静极了。这番话带来的震惊难以形容,然而只有陈坚一个人毫无准备。道格拉斯吸了吸鼻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突如其来的激烈爆发耗尽了在方行内心激荡的情绪,他略有些萎靡,手足无措之下,又拿枪顶了顶杨州,试图宣告自己的控制权。
杨州不声不响地坐着,心头涌上许多复杂难言的滋味。他同情方行,可一丝莫名的不安也缠绕了他,他不禁悄悄地、胆怯地望了陈坚一眼。
陈坚张了张嘴,又抿住了。过了一会,他喉结一沉,开口道,&ldo;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rdo;
&ldo;你当然不知道,&rdo;方行讥讽地说,急着把先前脆弱的自己武装起来,&ldo;你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什么。把b75给我,不然我杀了他。&rdo;
&ldo;不能陈坚!&rdo;杨州看他真有放弃的意思,连忙出声制止。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方行一把摁了回去,&ldo;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开枪了。&rdo;
杨州噤了声,哀求地望着陈坚,微微摇头。
陈坚徒劳地叩击着口袋里的枪,沉吟不语。来之前他没料到道格拉斯会帮助方行,如今的局面,对他大为不利。
杨州还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弥漫着一层水光,破口的嘴唇殷红如玫瑰。陈坚心慌得要命,却对他笑了笑。
他一动作,道格拉斯立刻紧张地向他走了两步,见陈坚也掏出一把枪,他森然开口,&ldo;陈先生,我劝你考虑清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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