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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ldo;没地方了，&rdo;我说，&ldo;院子里已经有苹果、李子、梨子、桃子……&rdo;

下午，爸妈手中捧着邻居送来的陶碗，边吃边说：

&ldo;你们院子里也该种一棵樱桃！&rdo;

晚餐后，爸妈托着邻居送来的木盆，边吃边说：&ldo;你们院子里也该种棵樱桃！&rdo;

我懂了。和对面的海蒂商量好，爸妈可以到他们的院子里自己去采樱桃。

&ldo;真的吗？&rdo;爸爸兴奋起来，就要夺门而出，被妈妈喝住：&ldo;慢点慢点！你不是说要带樱桃去给湖南的亲戚吃吗？我们应该等要上飞机的当天早上去摘才对呀，现在摘，过两天都烂了。&rdo;爸爸想想，&ldo;对，星期六早上再摘，到了湖南还新鲜……&rdo;

他不安地踱来踱去，从此就有了心事。爸爸，去温水池游泳吧？好，可是别忘了星期六要采樱桃呀！

爸妈，我们去巴黎看看吧？！好哇，可是回来之后要采樱桃哦！下雨了。哎呀，那树上的樱桃会不会被雨水打坏？

你说，邮差来了，他说，对，他知道我们要去采樱桃吗？你说，吃晚饭了，他说，星期六要早点起床。你说，看看电视新闻吧！他说，还要带个梯子去，就怕钩不着。你说爸爸，马桶盖一定要盖上，因为你九个月大的孙子喜欢把脑袋塞进马桶里看水，他说，我知道，一定要带个大桶子去装樱桃。

不管怎么样，星期六还是到了。好像还是正常人都该在床上的时辰，听见楼下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ldo;梯子在哪里？篮子呢？你拿的是什么？&rdo;

&ldo;不必叫醒他们，我们自己去吧！&rdo;

总是爸爸的声音，很沉着地指挥着，妈妈却不怎么说话，只是不断发出叹息和呻吟。她显然不太情愿。不知为什么。但是四十年的夫妻常律，使她虽不情愿，却不能不从命。

大门碰地一声关上。

我披上层楼，赶到窗边往街上看。

空荡荡的街上，七十三岁的老爸爸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大木梯，膀子上还吊着一个小木凳；六十五岁的妈妈左手提个菜篮，右手挽着个大木桶。

他们在街心站着，露出茫然的神情。

&ldo;你说是哪一家呢？&rdo;爸爸问。

&ldo;我不知道，&rdo;妈妈说，&ldo;同你讲等到女儿起来再问，你不肯，你‐‐&rdo;

&ldo;她说对面，就是对面嘛。我知道对面那一家有棵樱桃树。&rdo;

&ldo;我的天哪，真是，这里哪一家没有一棵樱桃树啦。我问你，对面对面，是左手边的对面还是右手边的对面，你怎么知道？我问你。&rdo;妈妈的声调越来越高。

&ldo;不会错啦，一定是那一家，&rdo;爸爸随手一指，开始向前移动脚步，&ldo;不会错啦！&rdo;

&ldo;万一错了‐‐‐&rdo;妈妈气急败坏起来，干脆开始往回走，&ldo;人家把你当贼看，看你怎么办！我不去，不去了！&rdo;

抱着梯子凳子的爸爸也犹豫起来。孤苦伶仃地立在街心。

我把身子伸出窗外，&ldo;就是那家白房子，从后门进去，不要把人家吵醒了，他们院子里有长梯。&rdo;

两老的背影没入树丛。这一去就是两个小时，怕是在樱桃树上边采边吃边聊天吧？我去瞧瞧。

院子里两株樱桃树，老人家一人霸占一株，攀在梯子上，全神贯注在采果子；桶子和篮子已经盛满了，只是我不知道，桶子里还有大塑胶袋，大塑胶袋里还有小塑胶袋。爸爸显得意志坚定，一定要把每一个袋子都装满。

&ldo;这么多，怎么带得动？&rdo;

&ldo;你不知道啊，&rdo;老人头也不回，&ldo;湖南亲人多。上次我们回去，看那边只有一种水果，就是西瓜。这次带点自己亲手采的、新鲜的德国樱桃，让大家都分享一点，也是人情。我们不能老带几大件、几小件回乡，一点樱桃也是一番心意，懂不懂？&rdo;

帮两老搂着、抱着、提着、背着樱桃回来，樱桃树的主人海蒂也跟着闪进门来。

她手里有两个硬纸盒，纸盒里有一大捆细麻绳，附带剪刀。海蒂跪在地上检视樱桃，把坏的一个一个挑出来：&ldo;有一个烂的都不行，会把好的也传染烂掉。&rdo;

&ldo;海蒂，&rdo;我问她，&ldo;你找到新的清洁妇了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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