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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ldo;这自然是想好了的。&rdo;焦清蕙挨着他坐下来,&ldo;你我二人最大的矛盾,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我对世子位有意,而你却丝毫无意。我们两人都有足够的理由,恐怕谁也说服不了谁‐‐&rdo;

权仲白忍不住道,&ldo;我有足够的理由不争,可我不觉得你有足够的理由争!&rdo;

他会开口,自然是已经不再狐疑摆谱,肯定了焦清蕙的诚意,这个狡猾多智的女儿家有点得意,也有点开心,她笑了。&ldo;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有巨富,你有绝技……相公你告诉我,我为什么没有足够的理由去争?&rdo;

&ldo;你无非就是担心,没有世子之位,你护不住你的万贯陪嫁。&rdo;大家说破,倒是慡快,虽说矛盾似乎还不可调和,但权仲白倒是来了兴致,他曾经一度为焦清蕙熄灭的诚恳,又有些冒头了。&ldo;可我自问也是有些本事的人,虽不能令你威风八面,但护住你的陪嫁,令你享用该有的生活,这还是办得到的,甚至于将来为你娘家保驾护航,凭我的面子也不难做到……冲粹园的风光,难道就真比不上国公府?&rdo;

&ldo;你有这个想法,我不意外。&rdo;焦清蕙的态度也很沉稳,她甚至还微微一笑。&ldo;如我是你,我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神医的能耐可并不小……但很可惜‐‐相公,我信你不是无能之辈,但我不信你有如此大能。&rdo;

&ldo;这怎么说?&rdo;权仲白有点不快‐‐这也是自然的事,他语调有些生硬了。&ldo;原来你还是看不起我……&rdo;

&ldo;那倒没有这个意思,&rdo;焦清蕙用手点了点西北面,&ldo;可你真要有如此能耐,恐怕现在达家姐姐,也就不会躺在归憩林里了吧……&rdo;

这话虽然柔和,但语意锋锐,几乎是直指权仲白最大的软肋,他不禁神色一变,待要说话,又觉焦清蕙所言的确不差:达氏病情,千真万确,是为朝事耽误。当时皇上病情不大好,家里人根本就没把达氏病重的事传递进宫,他是一无所知……

&ldo;更别说,你要真有如此大能,也就不会在没过门之前,就把和我的关系处得这么僵了。&rdo;焦清蕙几乎是有点同情。&ldo;相公,你是当世神医,医术毋庸置疑。虽然至情至性、作风特别,但在宫廷中进退自如,多年没有出事……这的确都是你的能耐。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医术上能为了,为人处事的种种手腕,你就未必一样能为。要我信你护足我一世平安?难。&rdo;

这话的诚恳坦白,并不亚于权仲白当时头一次拒婚的诚意。虽说忠言逆耳,但毕竟言之成理。权仲白只能报以一片默然,两人相对良久,他才慢慢地说,&ldo;可要就凭你这虚无缥缈的担心,就想推我出头去争,更难。诚然,我没什么本事,可我也不是个傻子,你要以为你能略施小计,就把我耍得团团乱转,那就是你没有眼力了。&rdo;

&ldo;人家不就是看走眼一次吗,&rdo;焦清蕙发娇嗔,&ldo;怎么祖父说完了你还要说……讨厌,下回你要有个什么疏忽,看我不笑足你一世!&rdo;

埋怨了一句,她又回复了正经态度,&ldo;你要真那样傻,被人耍得像哈巴狗儿,那也是你自己层次不够。人要怎么活是自己选的,你想活得傻,我也能成全你,可你活得如此聪明,我心里自然也只有更高兴。从今后,也会像对个聪明人一样对你。&rdo;

她笑了,&ldo;相公你既然聪明,当也明白聪明人处事,有时候是不必两败俱伤,即使目的不同,也能携手合作的。&rdo;

这种态度,恰恰是权仲白所不喜欢、不欣赏的,他拧起眉头,勉强地哼了一声,终是忍不住道,&ldo;今日你这样欺压不如你优秀的人,他日被人碾压,你心中能没有怨言?如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弱肉强食‐‐若是我和你一样弱肉强食,你又哪来的机会能推动我去争!我早就把你压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了‐‐&rdo;

&ldo;聪明人要懂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求同存异。&rdo;焦清蕙悠然道,&ldo;相公讲求仁道,我讲求霸道,虽说道不同,可如今二人一船‐‐&rdo;

她指了指亭边小舟,&ldo;你不能狠心把我推下去,那就只有同舟共济喽。&rdo;

权仲白霍地站起身来,他有点兴奋了:他们在谈的似乎是眼前的局势,又似乎不止于具体局势。&ldo;你不肯放弃霸道,要向我推行你的霸道,却恰恰是令我放弃了求同存异。以我本心,我要是把你推下去,岂非从此海阔天空,再用不着为你头疼?&rdo;

&ldo;咦,&rdo;焦清蕙不慌不忙,她也站起身来,巧笑嫣然、背手而立。&ldo;可相公你还不明白么?这聪明人要懂得的第二件事,就是坚持本心。&rdo;

她伸出手指,一吐舌头,竟是说不出的俏皮风流。&ldo;你如果要放弃你的仁道,来讲我的霸道,那你岂不就是承认你自己并不如我?你终究还是输给了我?我想以你的傲气,怕不能这么简单就认了输,承认我看不起你,也是有道理的吧。再说,相公仁心仁术,你虽然威吓了我那许多话,可你真能违背本心,行此种种手段?&rdo;

权仲白闷哼一声,竟不能回话,他左想右想,禁不住道,&ldo;你这不是耍无赖吗,我不忍得,你反而得寸进尺了‐‐&rdo;

&ldo;哎,这就是第三点了。&rdo;焦清蕙显然有备而来,她一摊手。&ldo;两军对阵、各凭本事。我用尽我所有筹码来对付你,你又何尝不是用了你所有想用的筹码来对付我……你能用那些话来压我,我心里倒是很佩服你的,要是连那些话都说不出口,你也就太妇人之仁了。&rdo;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竟能将整张脸点亮,权仲白忽然间发现,他尚且还没有见过如此‐‐如此‐‐如此鲜活‐‐如此快乐的焦清蕙。&ldo;但不论输赢,一来风度要有,二来共识要有。你我的争斗,无非是观点不同,世事难料,谁也没有十成把握,自己的这一套只会对不会错。&rdo;

她伸出手来,&ldo;斗是要斗,争是要争,日后遇有分歧,自然各显神通,先在自己屋里争出个结果来了。输的那方,却不好暗扯后腿,导致对外不一,反而对二房不利。这君子之争的规矩,从今日就立起来,相公你说,可好?&rdo;

&ldo;这怎么争?&rdo;权仲白不伸手,&ldo;就这么两个人,还要你使心机我我用手段的,太累了,我不争。&rdo;

&ldo;这讨价还价,不就是在争喽?&rdo;蕙娘悠然说,&ldo;难道你连争都不敢争,就要放弃你自己的仁道?还是你连争都不肯争,就要迫我放弃我自己的霸道?如是不敢‐‐你好胆小!如是不愿……好似这又不是你的仁道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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