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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第1页）

美情一想，自己睡着的时候，他一定进房来了，倒不好意思，也并没开口。阿姨却很诧异道：&ldo;什么？关大帅回任去了吗？&rdo;柴士雄道：&ldo;可不是！不但关大帅回任去了，昨晚上住在这里的四位督理，都回任去了。&rdo;说话时，乌天云招呼的那位姑娘艳妃，听见这屋子里有人说话，披了一件蓝色的印度绸单斗篷，两手向前抄着，也是蓬着头发，走进房来。对美情道：&ldo;老五，你刚醒吗？我们乌大帅，也是一早就走了。要走的时候，他只说是到府里去见大总统，一会儿就来的。现在听说是回任去了，是吗？怎么一点也不对我们说哩？&rdo;柴士雄笑道：&ldo;慢说是在这儿，就是在衙门里，什么时候要走，太太也不知道呢。&rdo;大家一听，才觉得这些大人物对于儿女私情，实在是无凭证的。姑娘让大人物招呼了，犯不着去贪他们什么虚荣，只要弄他几个钱，也就是了。倒是美情看到柴士雄给他关房门，其情非常可感，不住的看了柴士雄几眼。柴士雄笑道：&ldo;你在哪家班子里？有空，也许我可以去看看你。&rdo;

阿姨连忙说道：&ldo;我们在五云楼，你老爷若是肯去，我们是极欢迎的。&rdo;柴士雄点点头笑道：&ldo;一二天之内，也许就来。&rdo;说到这里，美情才实实在在知道关孟纲是回原任去了。男子汉是这样能忘情，倒是预猜不到。刚才以为怕是把人家气走了，吓得哭了一场，真是白费眼泪了。这饭店里也无所留恋，大家都怅怅而去。

柴士雄跟着后面，送到大门口，目睹美情艳妃阿姨三人坐车而去，自己便站在饭店门口，闲望着街上。不到五分钟工夫，只见何剑坐坐了自己包月车，飞驰而来。

下得车，柴士雄便笑道：&ldo;来得早啦，昨晚上扰了我一顿，没有够，这又要来让我请你吃早茶吗？&rdo;何剑尘道：&ldo;别在街上嚷了，进去说罢。&rdo;二人走进去，到了柴士雄屋子里，何剑尘笑道：&ldo;我这早来，一半为私，一半为公。为私呢，昨天我接了你的电话，你升了处长，应该请我。为公呢，听说这四巨头，一早就进府去了，然后出京的，望你把确实的情形告诉我。&rdo;柴士雄伸了大拇指，笑道：&ldo;噫！报馆里的人，耳朵真长，怎么全知道了。&rdo;何剑尘道：&ldo;你们遇到这样的上司，真是不错。他若有什么军事行动，叫你们卖力，你们也只好硬干了。&rdo;柴士雄微笑道：

&ldo;那可又是一件事。&rdo;何剑尘笑道：&ldo;要听你这话，当军阀的，真要冷了大半截。

象老关这样待你们，你们还不能卖力，若是待得更不如你们的，可想而知了。&rdo;柴士雄道：&ldo;干脆一句话，谁愿卖命？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一半跑不掉，走不脱，一半又想再升官发财，只好干罢了。&rdo;何剑尘道：&ldo;想发大财，总是要冒险吃苦的。

象我们吃不了大苦，也发不了大财了。&rdo;二人接上又谈了一阵，何剑尘已得了不少的消息，便告辞回去。

柴士雄想何剑尘陪他玩，很是客气，又要把他的公事汽车来送。何剑尘因坐了自己车子来的，倒是谢绝了。到了家里，何太太道：&ldo;那位吴先生来了，他说内务部的那一位亲戚，请你今天晚上在来今雨轩吃晚饭，他们七点钟在那里相会。这大概就是请褒扬的事，他要谢你们了。他这事由你们经手，要分个二八回扣，另外还要人家来请，你们也特难了。&rdo;何剑尘道：&ldo;有什么特难！那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你想，他们熬两三个月，才可以望到五六成薪。这一下子，他们落下现款，把代用券缴账，就要得百十元，何乐而不为。&rdo;何太太笑道：&ldo;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和那吴先生，为什么要敲人家的竹杠。&rdo;何剑尘说：&ldo;我们给他弄一笔财喜，就白尽义务吗？我们这已经是万分客气了。听说介绍请褒扬的，还有对半分账的呢。&rdo;何太太道：&ldo;做官的人，做到了这种样子，那也没有意思。要是我，我早就改行了。&rdo;

何剑尘笑道：&ldo;太太们只会说便宜话的。改行谁不知道，没有本领，怎么去改行呢？&rdo;

说时，辱妈正抱了小贝贝来了，何剑尘接着抱了。笑道：&ldo;将来你作官不作官？&rdo;

小贝贝舞着两只手，只是傻笑。何剑尘笑道：&ldo;你这孩子倒不怕吃苦，愿做灾官。&rdo;

于是把两只手将小贝贝举着，逗他说笑。一眼看见他胸前悬着一块玉，用豆绿丝线打了络子，挂在脖子上。何剑尘道：&ldo;嗐！你真有闲工夫，这一块玉，你还打一个络子给他挂上呢？你不知道这是杏园给我们开玩笑的吗？他照着《红楼梦》上所说贾宝玉那块玉的样子，让玉器店里给洗磨出来，分明说我们的孩子是贾宝玉。我是存了这个心愿，等他娶了夫人，头一胎就添个女孩子，我马上照着薛宝钗的锁样，打二把金锁送他。这个时候，让小贝贝带玉去，我看他怎么办？&rdo;何太太笑道：

&ldo;你那种笨主意，等到哪一年才实行呢？况且杏园娶了太太，不见得头一胎就是小姐，你这条计，不是白想了吗？我现在这个玩笑，就给他开得很大了。昨天我把硬纸剪了一个样子，请史小姐打了络子，我只说给小孩子络一块宝石。她毫不思索，就答应了。她是一个快性人，说办就办，昨晚上就做好，她刚才就让校役送来了。

我想这玉是杨先生的，络子是史小姐做的，把他两人的东西，并拢在一处，让他明日来看见了，那才有趣呢。&rdo;何剑尘道：&ldo;这个却使不得。杏园正避讳这一件事，你这样给他纠缠上去，仔细他为这一点小事恼羞成怒。开玩笑看什么时候，这个日子，哪能和他们说这种笑话呢？&rdo;何太太笑道：&ldo;你倒看得郑重其事，我不挂就是了。提到杨先生，我倒记起一件事。听他前几天旧病复发了，现在好了没有？&rdo;何剑尘道：&ldo;这几天，他还照常到报馆去的。他没有什么痛苦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病怎样。据他说，十八岁的时候，就吐过一回血，后来好了。到北京来过一回，不大重。这两年来，他境遇还不十分坏，身体强壮得多，更不会生肺病。不知道近来怎么一回事，他常说有些头昏脑晕。我看不是传染的肺病，莫是用心过度罢。这倒不要紧，让他休息两天就是了。我因为他照常到报馆去，所以没有留心。报馆里不便说心事，今天我让他到公园里去谈谈，看他究竟怎么样？&rdo;何太太道：&ldo;你们有人请吃饭，叫他去白望着吗？&rdo;何剑尘道：&ldo;杏园为人，就是这样容易交朋友，他绝对不拘形迹的。我告诉他，让他吃了饭去得了。&rdo;何剑尘说毕，就用电话通知报馆听差，就是杨先生来了，请他打一个电话来，我有事和他说。听差答应了，到了下午四点钟，杨杏园到了报馆，就给何剑尘通电话。何剑尘将用意告诉了他，问他可到。杨杏园道：&ldo;正想走走公园。&rdo;便答应了来。

到了下午七点钟，何剑尘到来今雨轩去，外面平台的天棚下，已经坐满了人。

吴碧波梁子诚在靠栏杆的一个座儿坐了。吴碧波站立起来，在椅子上拿了糙帽，向空中一招。何剑尘见了，老远的点了点头，走到一处。梁子诚一面拱手，一面站立起笑道：&ldo;诸事都费神帮忙，非常感激。&rdo;何剑尘笑道：&ldo;这也无所谓，不过碧波对我说了，我是落得作一个人情。&rdo;梁子诚早就递了一根烟卷过来，又问是喝汽水，还是喝茶。何剑尘坐下说道：&ldo;我们免除客套，一切随便，我想什么就要什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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