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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第1页）

便对孟北海道：&ldo;对不起得很。上午本来就要动手的。但你先生走了以后，就来了一个朋友，拖去和他办一点私事，一直纠缠了几个钟头，刚才不多大会儿，才回来呢。到了家以后，我连茶都没有喝，赶着做起来，好在这样东西，我倒是作惯了，所以急急忙忙，一面做，一面写，居然做起十成之九。不是你先生来，就是这说话的工夫，我的稿子也做完了。&rdo;便把那两张誊清的稿子，递给孟北海。孟北海从头到尾一看，虽然也懂得一些，但对于四六一道，向来外行，不敢说不好。便道：

&ldo;很好，这样措词，恰到好处。若是要我做，我也无非是这样说哩。&rdo;因那文中有&ldo;魂断纷纷，客欲作牡丹之鬼&rdo;两句。便道：&ldo;这两句典用得好。干家诗上有云：

&lso;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rso;把这十四字，缩成&ldo;魂断纷纷&rdo;四字，浑成极了。最妙的是底下紧接上一句，&lso;客欲作牡丹之鬼。&rso;俗言道的好，&lso;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rso;这样一来，和上面四字，便有一气呵成之势。就是说大家颠倒梅又芳的颜色，都纷纷断魂，要做牡丹花下的鬼了。&rdo;单习虚见孟北海所解，句句打入自己的心坎。心想他的学问，也很不错，我倒不要大意了，便道：&ldo;孟先生说的很对。有不妥当的地方吗？还要请你改一改。&rdo;孟北海笑道：&ldo;都是至好，还客气什么呢？但是还有多少，请你就作起来，因为我等着要拿回去呢。&rdo;单习虚心里虽着急，口里却不示怯。说道：&ldo;现成现成。请你坐一会儿，我还要到隔壁煤铺子里去，借一个电话打一打。&rdo;说着单习虚将桌上那几本查考的书一夹，说道：

&ldo;庙里的和尚，他要和我借书看，顺便带了去罢。&rdo;单习虚走出来，便对和尚说，屋子里来了几个客，吵不过，借你屋里，抄几页书。和尚哪知他的用意，便答应了。

单习虚躲到和尚屋子里去，将书一顿乱翻。七拼八凑找了上十句，便一句摘一个字，用笔写在手掌心里，然后牢牢的把全文意思记住，急急忙忙，便回房来。孟北海道：

&ldo;一个电话，怎样打了许久，快有一个钟头了。&rdo;单习虚道：&ldo;可不是，无奈电话局捣乱，老打不通呢。不要紧，我马上可以把稿子做起来。&rdo;说着，找了一张纸，眼睛瞧着手心，文不加点，不到十分钟的工夫，便写完了。孟北海接过一看，那文是：

因之椒花献颂，海鹤添筹，ju票尚矣，舆论哗然。水落石出，何曾名落孙山。地老天荒，却已仙登瑶岛。万寿三呼，贺德配之孟母。千秋一日，喜才驾乎文君。敬请就职，万勿因辞。诸维明照不宣。

孟北海看了一遍，心里很佩服他才思敏捷。可是&ldo;椒花献颂，海鹤添筹&rdo;，好像都在对联书上看过，似乎和这事不大切。但是自己却没有十分把握，不敢说出来。

不过&ldo;舆论哗然&rdo;这四个字，绝对不是好话，不应该写进去。便道：&ldo;习虚兄，你这篇东西，做得实在是好。不过&lso;舆论哗然&rso;，向来都是大家不满意这样说去。现在这上面用了，人家不要误会这ju选不公，所以大家哗然起来吗？&rdo;单习虚红着脸道：&ldo;这&lso;哗然&rso;两个字有时作坏字眼看，有时也作好字眼看。譬如&lso;呜呼&rso;两个字，写成&lso;呜呼哀哉&rso;一句，固然是坏字眼。可是&lso;呜呼盛矣&rso;一句就是好字眼了。&rdo;

孟北海一想这话也有理，便将原稿拿到任黄华家来。任黄华肚子里的货，并不多似孟北海，大略认为可以，便写了一个信封，将三张稿子套上，立刻派人送到陈黄孽家里去。

陈黄孽看了，加上一个题目，是《芳社公进梅又芳加冕表》。本文前头，又加了一段按语。那文是：

此次本报ju选，坤伶梅又芳，竟得为皇后，予且欣且慰。查梅伶年方二八，面貌秀雅。唱工种种可听，做派维妙维肖。今已获选，点缀ju界，可谓佳话。现芳社诸公，鼓吹风雅，糙表功进，子欣然受之，揭之本报。于切告该伶，以后愈宜努力，以答顾曲诸公，予有厚望焉。

写到这里，身后忽有人哈哈大笑。陈黄孽不料身后有人，急忙回头一看，却是明秋谷。便道：&ldo;你怎样冒冒失失的进来了？吓我一跳。&rdo;明秋谷道：&ldo;你贵宅的听差，不在门房里，我冲了进来，看你在做什么呢。&rdo;陈黄孽道：&ldo;你笑什么？&rdo;

明秋谷想道：&ldo;我笑什么呢，还不是笑你的大作。&rdo;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便道：

&ldo;我笑你的艳福大好，又算收了一个干闺女了。&rdo;陈黄孽道：&ldo;又收了谁作干女？&rdo;

明秋谷道：&ldo;你对于梅又芳，这样拚命的捧，她不拜你做干爸爸，有什么法子感谢你呢？&rdo;陈黄孽笑道：&ldo;我现在不象以前了。这些拜门拜干老子的事，一概拒绝。

至于以朋友的资格来往，那倒可以的。&rdo;明秋谷道：&ldo;你为什么变了态度？&rdo;陈黄孽道：&ldo;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现在外面许多小报，极力的攻击我。说我收了许多干女干儿子，别有野心。你想，她们除了过年过节，来和我磕一个头而外，平常特意到我家里来的日子，就很少很少。我有什么野心？我白受这样一个名声，很犯不着，所以我不要她们做那些虚套了。&rdo;明秋谷道：&ldo;你这话也是。这个样子，梅又芳她就不要感谢你吗？&rdo;陈黄孽道：&ldo;这回她获得坤伶皇后，是许多人投票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捧起来的，谢我作什么？&rdo;明秋谷道：&ldo;虽然不是你捧的，也是由你手上办理。在她一方面，至少要感你玉成之德哩。&rdo;陈黄孽道：&ldo;不错，她果然是这样想。后天是她就职的日子，在得兴堂办酒也请我去呢。&rdo;明秋谷笑道：&ldo;你是药中的甘糙。他们有什么聚会，若是没有你在内，那就不热闹了。&rdo;陈黄孽道：&ldo;这也没有别的原故，无非多认识几个熟人而已。&rdo;明秋谷道：&ldo;你认得的熟人，真也不少。现在又有个人托我来疏通你，请你登这一张相片。&rdo;说着把手上一个纸包打开，在里面取出一张照片，交给陈黄孽。在那递照片子的时候，把双手拱了一拱。

陈黄孽拿那照片在手上一看，是个古装花旦，提着锦囊，背着花锄，似乎是《黛玉葬花》里的一段。相片子旁边，有一行字道：&ldo;名票友虞媚君，十九岁，江苏上海人。曾在某中学肄业，研究皮簧多年，于青衣一门，大有心得，近更拜石头之门，亲传衣钵，其所能之戏，已达四五十出。秋风社每次彩排，虞君一出，彩声四动。此为其化装相片之一，高髻宫装，飘飘欲仙。综观君之戏学，可谓色艺俱佳。

追美前贤，后来居上，意中事也。&rdo;陈黄孽道：&ldo;登一张相片子罢了，何必还要加上许多赞语，未免大肉麻了，这个实在不便登。&rdo;明秋谷笑道：&ldo;并不白登呀。但是你不愿意登，我也不必勉强，只好去找别人了。&rdo;说着，伸手便来拿照片子回去。

陈黄孽一按照片道：&ldo;别忙。看老哥的面子，照片子可以登。至于题的字……&rdo;说着，望着明秋谷的脸，紧待他接下面一句。明秋谷道：&ldo;你若愿意，就请你把这上面题的字一齐登上去。这虞媚君，人是极漂亮的，对于新闻界，尤其是肯联络。只要你和他帮忙，他一定很感激的。&rdo;陈黄孽见他老是半吞半吐的话，究竟不能放心，便笑道：&ldo;大概他是你老哥的好友，所以你这样和他许条件。我倒要问问，他是怎样的感激法？&rdo;明秋谷心想，这个人真是厉害，非有好处，是不能登的。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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