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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2页）

&ldo;阿兄。&rdo;

&ldo;嗯？&rdo;

&ldo;阿兄真如此关心戎狄？&rdo;我问。

觪讶然回头，看了看我，他颊边挂起一抹笑容，转过头去：&ldo;稚子。&rdo;

入冬之前，虢国捎来消息，姝怀孕了。

传说虢子大喜，以子嗣单薄为由，力驳宗老意见，让姝住进了原本只给正室休养的宫室。父亲派了一名大夫慰问，带去不少滋补之物。

冬天终于来临，初雪之后，王畿传来消息，王姜刚刚诞下了一名王子，母子平安，天下诸侯纷纷派使者往贺。

此时，西北之地，猃狁果然来犯。晋侯燮父联合各国坚守城池，天子命虎臣舆领王师讨伐，大胜，俘万余。

冬去春来，元月间，宫中人人欢欣不已，齐央顺利诞下了觪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

第80章丰渠

怀里，婴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人。&ldo;庚。&rdo;齐央含笑地轻唤着，将小木匙中的米汤小心喂入庚的口中。庚顺利地吞下，齐央再喂，没多久，几上的小碗就空了。&ldo;真乖。&rdo;齐央夸道，放下木匙，用软帕将他的嘴边拭净。庚似乎不喜欢，挣扎着，嘴里&ldo;唔唔&rdo;地哼。齐央满意地对我说：&ldo;我先前还忧他不惯米汤，却是多虑……&rdo;　　话音未落，只听庚&ldo;咕&rdo;的一声，米汤从他口中返了出来，把下巴垫着的巾子濡脏了。一惊，赶紧唤侍姆来收拾。两人手忙脚乱，齐央的脸上却无一丝恼色，眉目间尽是柔和。庚由着摆布，双眼定定，似是疑惑地望着齐央。他自出世至今，已有四个月，粉嫩的小脸渐渐长开了，轮廓唇鼻完全是觪的样子，唯独眼睛生得跟齐央一模一样。我笑道：&ldo;听兄长说，他的朝服洗过了许多回。&rdo;齐央一笑，道：&ldo;太子每日蚤朝后便过来抱庚。&rdo;我点头，望向门外，只见下午的日头辣辣的，大雨下了一个月，几日前才止住。

&ldo;入夏以来大涝，兄长已是多日未见了吧？&rdo;齐央给庚换上巾帕，说：&ldo;太子无暇分身，不来也罢。&rdo;说着，她笑一笑，叹道：&ldo;也不知为何，自从有一庚，能不能见太子竟不似过去般紧要了。&rdo;我瞥着她，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谁在名子礼那天，一看到三月未见的觪，眼泪就掉了下来。齐央瞅瞅我，却不像从前那样解释到底，只低头哄庚，脸颊微微泛红。&ldo;不知晋国明日是否有雨？&rdo;侍姆在一边叠着巾帕，边开口道：&ldo;君主萤……&rdo;

&ldo;侍姆，去端些水来吧。&rdo;齐央忽然打断道。　　侍姆愣一愣，应诺下去了。　室中一时安静无比。齐央看向人，目光极不自然地闪了闪，面色尴尬。人淡淡地笑。侍姆想说什么我清楚得很，现在四月，三个月前，燮在晋国迎娶齐萤，明天就是他们庙见的日子……&ldo;我该去游水了。&rdo;我对齐央说。　&ldo;庄不坐了？&rdo;齐央讶然。&ldo;天气炎热，此时不去，不知何时又要落雨。&rdo;　齐央面色仍有不定，看着我，点头：&ldo;庄小心。&rdo;我起身告辞。

林苑中，巨木枝叶郁郁，树荫下，湖水一如既往的清亮。我一个猛扎地跳入水中，浑身一凉。气泡在四周纷乱地舞起，我微眯着眼睛，光线在水中忽明忽暗，幽幽亮亮。蹬水浮出湖面，豁然清新，我喘着气，将脸上的水抹去。仰头望向天空，浓密的树荫中，阳光一晃过。

燮婚礼那日，杞国的天气也像今天一样，晴朗得出奇。晚上，我去找觪聊天。觪相当合作，我想饮酒他也没反对，命人往窖中取了一尊来。两人在堂上边喝便聊，天南海北，上下古今了一整夜。我没想到自己酒量这么差，不过是低度的米酒，两盏下肚，已经见晕了。事后，觪说我痴颠，说起什么都笑，听到什么也笑，一直笑到睡着。我却什么都不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迷糊中，往堂外望去，那月光清冷得碜人……

我闭起眼睛，双腿在水中划动，水波涌在发间，似能将头脑中的思绪洗净。&ldo;君主！&rdo;岸上传来寺人衿的声音，她大声对我说：&ldo;太子正寻君主！&rdo;觪？我朝她游过去，踏着石阶上岸。

&ldo;太子方才来到宫中，现下正在堂上等候。&rdo;寺人衿便用巾帕给我包起头发。

&ldo;知道了，在帐中换下衣服，往宫室中走去。堂上，觪果然在，见到我，笑意盈盈。&ldo;阿兄如何来了？&rdo;我问。　觪笑道：&ldo;为兄特来道谢。我愣住：&ldo;道谢？&rdo;　　觪眨眨眼：&ldo;昨日姮不是使人给为兄送了沙冰？&rdo;果然，昨天闷热，觪顶着太阳在乡遂中巡视了一日，回来后，我就做了沙冰让人送给他。我笑了笑，问他：&ldo;大涝可退了？&rdo;觪说：&ldo;还须过几日，只要不再落雨便无甚大事。&rdo;我点头。这个时代的农业还相当原始，杞国的田土尚算肥沃，每逢不顺的年景却会损失惨重。觪刚刚掌权，就遇到一去年的干旱和今年的大涝，着实难为了他。我不禁想，如果在现代……脑子转一转，我苦笑，现代农业毕竟离不开各种科学技术，单生物工程一项，我就无能为力。　不过，原始有原始的方法，旱涝灾害可以用水利改善的。说：&ldo;阿兄，杞国河流一生，若往两岸田中开渠，旱时导水，涝时疏水，则既可防灾，又可灌溉，岂不大善。&rdo;　&ldo;嗯？&rdo;觪看着我，面色惊讶：&ldo;姮竟知道这些道理？&rdo;我笑笑：&ldo;不过空想罢了。&rdo;觪挑挑眉：&ldo;空想？姮定是曾见过丰的田地。&rdo;

&ldo;丰？&rdo;这回轮到我不解。　&ldo;然也。&rdo;觪说：&ldo;我当年随君父往宗周，曾见丰四周田野，渠道纵横，引渭水灌溉，无旱无涝，岁岁无饥馑，那时为兄便叹服周人农事之精。&rdo;然。虽然没去过丰，但周人的农业技术是公认的高超。自商以来，&ldo;周&rdo;在文字中就是上田下口的形象，是个物产丰富之意的美名，而周人的祖先后稷更是被奉为农业的始祖。丰与镐京一水之隔，是文王时的旧都，会出现用于农业灌溉的水利工程倒也不足为奇。我问觪：&ldo;阿兄既知晓，为何不照做？&rdo;　觪叹口气：&ldo;为兄何尝不想，只是姮有所不知，开渠甚为深奥，时下欲效丰者多矣，却至今无一功成。&rdo;我奇道：&ldo;为何？&rdo;　觪说：&ldo;丰渠乃文王时所开。据传当年有一人，叫散父，族中十几世皆为农师，他钻研得此道，事于文王。&rdo;我问：&ldo;如今散父何在？&rdo;觪苦笑：&ldo;灭商时不知去向。&rdo;我惊道：&ldo;如此一来，睦下竟只丰上处有渠？&rdo;　觪说：&ldo;非也，还有一处。姮可记得朝歌？&rdo;我颔首。觪说：&ldo;当年我与一路过时，曾见一处田野中也有渠。那时我见了大喜，想叫你看，你却在车上睡熟了。&rdo;我想一想，说：&ldo;或许是卫伯仿的。&rdo;觪摇头：&ldo;非也。为兄曾特地去看过，那渠与丰渠一样，路数甚为清晰，因势利导，且农人也是，那片田土从无旱灾水患，看得出是出自散父之手。&rdo;我点头：&ldo;如此一来，散父或许在卫国？&rdo;　觪说：&ldo;为兄也这么想。&rdo;

&ldo;阿兄，&rdo;我说：&ldo;商亡至今已四十余载，散父若在世，该多大年纪？&rdo;觪轻轻地叹了口气：&ldo;为兄也想过，只是杞国境地如此，为兄怎么也要试上一试。&rdo;我讶然：&ldo;阿兄要往卫国？&rdo;觪笑道：&ldo;然。&rdo;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ldo;阿兄今日来此到底何事？&rdo;&ldo;致谢。&rdo;觪笑得狡黠：&ldo;姮，出嫁前可欲与为兄再游卫国？&rdo;我睁大眼睛。&ldo;姮，&rdo;觪微笑，话语字字魅惑：&ldo;嫁人后可就再难出去了……&rdo;　&ldo;我去。&rdo;我果断地说。觪满意地颔首，说走就真的走，两日后，觪将庶务暂托给国中三位的上卿，车驾整装待发。　行李一律从简，我只带了两三套素色衣服，斩衰是不能脱的，准备了罩衣披在外面。环佩首饰也不必佩戴，不过，丘把凤形佩玉韘等物用小布袋装起来，要我随身带着，旅途艰险，辟恶之物带多少也不为过。临行时，我去向父亲道别。

自从母亲故去后，父亲就搬回了正宫，操劳了一辈子，他的身体原本不怎么好。现在，他把国事全都交给觪，自己每日在宫中看书，或者出宫走动，偶尔巡视乡邑，身体倒还是硬朗了些。　不过，他有时头脑会变得懵懂。我走到堂上，父亲正在翻案上的简牍。旁边的寺人提醒他：&ldo;国君，君主姮来了。&rdo;

&ldo;君主姮？&rdo;父亲抬头，满脸疑惑：&ldo;不是只有君主晏，何时来的君主姮？&rdo;我定住。寺人走到我身边，小声地说：&ldo;国君又犯病，有时糊涂，君主莫怪。&rdo;我略颔首，走上前去。父亲仍站在案前，看着我，忽而露出一个微笑，眉目间神采熠熠：&ldo;沫！&rdo;我愣一愣，望着他：&ldo;君父，我是姮。&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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