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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宋席远的一个随身侍女正若即若离守在后园小月洞外,身姿窈窕,似乎正是那于洛阳有过一面之缘的画扇。我转过头,悠悠道:&ldo;此事不难理解,哄孩子和哄女人的道理本来相差无几,陛下素来女人缘好,哄起孩子自也是得心应手。&rdo;
宋席远晒谑一笑,将折扇在手心一敲,欷觑道:&ldo;可惜哄不来心中人……&rdo;
&ldo;陛下玩笑了。&rdo;我朝他微微欠身,此时,头顶一阵风过,抬头一看却是那大鹩哥不知怎么发现了宋席远,竟还认得,扑簌簌飞落他肩头,兴奋地直叫唤。
宋席远拿折扇敲了敲它乌黑发亮的小脑袋,那鹑哥如今愈发有大爷的谱了,被敲得恼了,
张口便训:&ldo;或抄或诛!&rdo;
闻言,宋席远似有一愣。手中折扇生生顿于半空。
&ldo;这话是陛下教它的吧?&rdo;我转过身直视宋席远,&ldo;否则,以裴衍祯那般缜密的性子,如何会在商议要事之时放任一只学舌的鹩哥于一旁学去。且这鹩哥虽聪颖,却毕竟非人,如何听得一遍就会说?&rdo;
我正待感谢宋席远让只鸟儿通风报信,孰料,下一刻,宋席远却面色一沉,截断我道:&ldo;不错,是我教的。&rdo;
我本无甚疑惑,然观其面色不定,似乎另有隐情,我心中一转。
宋席远也绝非简单之人,凭当初允诺我一事便知。我当初答应助他,但前提是他日事成,他不得伤害裴衍祯性命,那时他应承得慡快,事后也果然并未取其性命,然而,却非是为了兑现承诺,乃是裴衍祯手中还握了一支精兵强将,并不受他印章所辖,唯听令于裴衍祯本人,且这支军队养于关外只备万一。如今宋席远虽得登大位,然羽翼未丰,不得不忌惮于他手中所拥之兵,遂只将裴衍祯流于洛阳,又可做个顺水人情于我。商人本色尽现。
以宋席远张扬佻达的性子,他教这鹩哥四字若是为了通风报信,现下听我提及,定已天花
乱坠向我邀功,但他却面色风云霎变,似乎万分不愿提及此事……一个大胆却不好的猜想在我心中慢慢成形……
&ldo;裴衍祯的原话……&rdo;我逼视着他,&ldo;陛下是不是漏教了一些?&rdo;
&ldo;妙妙!&rdo;宋席远木规避我的目光低头梳理那鹩哥颈间的细毛,闻言猛一抬头,&ldo;你知道了?&rdo;
&ldo;我既助了陛下绵薄之力,难道连知悉真相的权利都没不有吗?&rdo;我看着他,惟恐错漏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幻。
宋席远别开头,烦躁地伸手扶了扶鬓角,似不知从何开口说起,最后回头一苦笑,道:&ldo;不错,当年是我断章取义教了这鹩哥,然而,若非他手段狠辣意欲过河拆桥灭我宋氏门,我又如何会放着好好的太平商人不做,非要机关算尽去争这天下第一把椅?&rdo;
&ldo;他……&rdo;我一开口便被他截断。
&ldo;当年你自写休书离开宋家后,我便已与裴衍祯联手,算得是他的下属,助其夺位,岂料一日误入裴府密室,却听见了他与展越的对话,那时,我才知晓不论是皇帝还是裴衍祯,皆不会放任宋家做大。&rdo;宋席远手心紧握。
&ldo;你可知裴衍祯对展越说了什么?&rdo;但见他唇角一弯,勾起讥消一笑,&ldo;他说:事成之后,宋家万不能留,宋氏一门,或抄或诛!&rdo;
&ldo;宋家早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谁上位,被拿来动刀子充国库的,永远是宋、沈此类豪富巨商!而沈家……裴衍祯虽表面敷衍应承我功成之后将沈家商路尽归宋家,实则,沈家他万不会动……唯余宋家!要想保宋家,唯有破釜沉舟,我自己登位!&rdo;
脑中嗡的一声,我已不知心中是何想法滋味,&ldo;所以,你就截了其中只字片语教那鹩哥,好叫沈家人误会裴衍祯要下手的是沈家?好叫原本站于裴衍祯一头的沈家悉数倒戈助你入青云?&rdo;此刻一切的迷雾昭然若揭,我顿时恍然大悟,&ldo;我一直以为那鹩哥那些日子失声是裴衍祯所为,如今看来,莫不是陛下所为?!若是裴衍祯心虚要封那鹩哥的口岂会只用辣椒?怕是陛下恐它开口叫裴衍祯听见坏了大事,故而用辣椒封其口,待裴衍祯进京之后,那上门瞧病的小郎中怕不也是陛下授意所派?&rdo;
&ldo;妙妙,你果然聪明。&rdo;宋席远苦笑,&ldo;我本不意如此骗你骗沈爹爹,只是,若你当初处我的位子上,你亦会如此为之。&rdo;
&ldo;陛下好计算!沈妙一点都不聪明……&rdo;脊柱瞬间被抽了去。我捂住脸孔顺着小塘琉璃沿,慢慢滑坐而下,&ldo;若非蠢笨至极,又怎会让一只鹩哥给骗得颠三倒四,混淆黑白……&rdo;
&ldo;妙妙,我的计策并不精巧周密,只要细看,其中纰漏甚多。只是……无论是我抑或是裴衍祯,你都未全心信任过……稍有风吹糙动,你就会立刻站至对面,首先质疑的便是我二人……&rdo;
宋牌远还说了什么我全然听不清,之木然垂头看着池中锦鲤围着我的影子将嘴一开一合,直至暮落月升。
&ldo;今日,你只身在这深山老庙之中,就不怕我杀了你?&rdo;
&ldo;怎样都可以,只要你不再流泪。&rdo;
&ldo;沈妙与江山,沈妙在前,江山在后。今日我允你的,一定做到。&rdo;
&ldo;我以为……又是一个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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