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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容与心里一紧,依着他清淡的性子,实在是无谓和人起冲突,然而事与愿违的可能性太大,想了想,他回答,&ldo;我信皇上,倘若皇上也信我,容与甘愿效死;倘若皇上不信我,容与死不足惜。&rdo;

高谦眉头一蹙,盯着他看了好久,容与似乎听到一声轻缓的叹息,之后高谦便没再说什么,只对他含笑点了点头。

眼看着神武门近在咫尺,容与也只能送到这里。心里有些不舍,便问他,&ldo;先生府邸在哪里?若有机会,我想去府上看望您。&rdo;

高谦摆手,悠然一笑,&ldo;不必,我瞧你早晚会是众矢之的,老夫还是不和你扯上关系的好。&rdo;

笑过一阵,忽然正色道,&ldo;我此去已非宫廷中人,也不想再听再议宫廷中事。你也要懂得避嫌,不要和我这个旧人过从太密。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咱们就此别过,你也多多保重。&rdo;

容与懂他的意思,默默点头,将包裹递还给他。然后看着他转身,没有再回望一眼,慢慢踱出了神武门。略显佝偻的身形渐渐消失于视线外,徒留夕阳下一道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转身往回走,一路上过往内侍宫女皆对着他行礼致意,他至此方才醒悟到,对于在内廷服侍的宫人来说,即将开启的,应该算是一个崭新的时代。

这个时代属于新帝沈徽,作为内廷掌印,也多多少少属于他这个旁观者林容与。

&ldo;容与,你来看看这个。&rdo;西暖阁中,沈徽将一本奏疏扔在案上,听语气颇为不悦。

容与拿过来看了,内容是参议沈饮冰弹劾曹国公长子李忠蓄养庄奴,肆意骄横抢占南郡民田。看完奏疏,他格外留意了内阁票拟。

大胤朝制,官员奏疏皆先由内阁商议拟定处理意见,呈报皇帝后再做最终批示。前者称票拟,后者因批示用朱笔,所以又叫批红。

眼下这一道票拟内容简单,言道李忠乃功臣之后,历来遵章守法,沈饮冰所奏之事查不符实,建议皇上将这道折子留中不发。

知道沈徽在等回话,放下题本,容与道,&ldo;臣听说李忠娶了首辅秦大人的次女,既有姻亲关系,内阁如此票拟也不令人意外。&rdo;

沈徽哼了一声,&ldo;朕日后还要和秦氏成婚,那李忠岂不是也成了朕的姻亲,秦太岳是越老越昏聩了,纵容不肖之人,他只当朕绝不会不给他面子。&rdo;

&ldo;秦阁老自升平一朝就在内阁主政,致力推行改革,一直也算勤勉清廉……&rdo;

沈徽打断他的话,&ldo;他清廉?外头不敢说罢了,他最擅长的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rdo;

容与抿嘴笑笑,把玫瑰汁卤的蜜饯挪到他面前,&ldo;水至清则无鱼,皇上不能太较真。&rdo;

&ldo;朕不较真,可有人较真。今儿在暖阁里你又不是没听见,他竟然问朕何时大婚,皇考去了才几个月的工夫?他倒说的好听‐‐大婚也是遵先帝诏。可谁家爹没了儿子转脸就娶新妇?他打的算盘朕清楚,结了亲就是一家人,何况还有子孙后代呢!&rdo;

他冷笑,&ldo;现如今首辅事事把在手里,举凡有一点反对,他有本事当着朕把人骂的狗血淋头,回头还补上一道参人家的题本。&rdo;说着狠狠一哂,&ldo;只当朕的舅舅已经不能满足他了。&rdo;

秦太岳近来的确有些肆意,容与知道沈徽对此既反感又无奈,这是君权和相权之争,弄不好是会斗得异常惨烈。尤其是秦太岳做了二十多年阁臣,门生满天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动摇。

&ldo;皇上打算怎么回秦阁老?&rdo;

&ldo;给先帝守制,再拖个一年吧。&rdo;沈徽又拿起那本奏疏,略微一思忖,提笔批道:朕要看如何查的。

翌日辰时,容与照例去内阁值房取当天的奏疏。秦太岳本来面有不悦之色,见他来了,直截了当道,&ldo;请掌印代为通传,老夫要面见皇上。&rdo;

容与自然知道沈徽眼下就在养心殿,且并无其他安排,便请秦太岳和自己一道进内廷。路上两人鲜少搭话,各自沉吟。容与猜测,他必是为了沈徽驳回李忠一案票拟,深感不豫。

果然见了沈徽,秦太岳开门见山,&ldo;臣早前已责成顺天府尹彻查李忠蓄养庄奴抢占南郡民田一事,结果查实乃是一场误会。起因是李忠府上的一名侍妾与主母不和,私逃至南郡亲戚家躲藏,后被李忠知晓这才带仆从去南郡拿人,不料却被刁民反咬一口说他纵奴行凶,顺天府尹日前核查清楚,并将那起诬告朝廷官员的刁民明正典刑。皇上要看查的过程,臣命顺天府将记录呈了上来,请皇上过目。&rdo;

容与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记事簿,捧给沈徽。看来秦太岳早有准备,容与正猜测沈徽会作何回应,却听他低声斥责道,&ldo;刁民是难惹,但李忠也不是个省事的,果真行为检点又怎能让人抓住把柄做文章。为个小妾闹得不成体统,朕已下旨申饬了他。&rdo;

说完,他语速放缓,渐趋平和,&ldo;阁老既是他的岳丈,也该好好管教,虽说他不是曹国公嗣子,好歹也是勋戚世家出身,又有您这样一位辅臣做他长辈,多少眼睛盯着呢,可别为他坏了秦李两家的名声。&rdo;

秦太岳忙点头称是,一面觑着沈徽面色,状似惶恐道,&ldo;臣省得,遵皇上旨定会好生管束那个孽障。只是说到这个,臣想起日前所奏,关于皇上大婚一事,不知圣意如何裁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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