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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他又道,&ldo;虽说如此,却又不是无原则的在帮我,你惋惜那些刚直的敌人,尊重有节气的文人,甚至连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沈彻,你都肯出言保下来,这些我都明白,说到底还是为了顾全我的名声。因为你,我才没有杀更多的人,没有变成任意妄为肆无忌惮的君主。可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感谢过。所以眼下,我只能向你道歉。&rdo;
容与看着别处,神情安静,一字一句都听得分明。沈徽的话像一粒石子,在沉沉如死水的心底投下一圈涟漪,然后一波波的荡漾开去。
半晌一笑,容与摇了摇头,&ldo;臣不能领受皇上的歉意,这会令臣觉得惶恐。&rdo;
沈徽叹了叹,柔声道,&ldo;别说臣,我此刻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在和你说话。咱们……你就当我是一个多年的老朋友罢。容与,和我说说话,你心里想的,你的委屈,都说出来给我听,这样会舒服些。&rdo;
朋友两个字不错,所幸他没在这个时候提什么爱人的话,也许借着这个机会,是可以肆意吐露心声,只可惜话到嘴边,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容与深深吸气,很平静的说,&ldo;我没觉得委屈,那些事儿早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学会开解自己然后释怀。但有一件事,似乎无论我怎样努力想忘记或淡化,总还是有人会不断的拿出来提醒,要我认清。&rdo;
抬起头看着沈徽,他复缓缓道,&ldo;我是一个人。如果世人不愿意称呼我为男人,至少可以在人字前面,不添加任何侮辱性的字眼。这是我心中所想,无关乎委屈,而是一个愿望。但现在看来,好像只是我的一个奢望。&rdo;
沈徽怔怔地听着,渐渐地,眼里生出三分凄楚,七分感伤。
&ldo;容与,&rdo;他心底有怯,却仍是努力释放无限怜意,满怀急切,&ldo;我懂的,你的愿望,我都懂得。那不会是奢望,至少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一个男人,纯粹纯良。不仅是男人,更是君子。你应该得到世人称颂,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rdo;
容与不置可否的一笑,&ldo;悠悠众口,茫茫人心,即便是皇上您,也一样勉强不来。&rdo;
沈徽神情黯了黯,没加任何掩饰的,眼角忽然有一颗泪摇摇欲坠,他任其下落,也不理会,半晌方滴在了容与衣襟之上。
像是溺水的人,沈徽紧紧抓住一方湿润了的衣角,却不敢再去攀扯面前神色清冷的人,&ldo;别走好不好,我知道你厌烦了,是我不当心,我早该打发了不相干的人……我一时的私心、妇人之仁,酿成了今日之祸,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rdo;
容与舔着干涩的唇,凝视他一刻,蓦地里,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自信满满的帝王,那指尖却在颤抖。他察觉到了,轻笑了下,&ldo;我不过是想自己待一会儿,并没想过要走。&rdo;
沈徽抬眼间满目迷茫,容与微微一笑,冲他颔首,&ldo;一走了之是逃避,我从前许过诺言,不会因为一点波折就反悔,皇上太小瞧人了,以为我连这点恒心都没有么?&rdo;
一面说,他伸出手,轻柔的拂过沈徽脸上的泪痕,眉目间蕴致着一片温润,似乎隐隐也有些水气在弥漫。
&ldo;容与,我一定好好待你。&rdo;沈徽回过味儿来,掩不住惊喜,&ldo;从今往后,你都只陪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我们就在这里,相依为命。&rdo;
这句相依为命大约等同于与子偕老吧,浮生如斯,即便有一朝梦破云散,也能让人了无遗憾。彼此相视而笑,千言万语也不过化进这一笑间。
担心忧虑全放下了,沈徽算是松一口气,又开始坚持要容与喝完那碗粥,亲眼看着粥碗见底,才安心的嘱咐他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定要恢复神采飞扬的模样才行。
容与说好,又深深看着他,&ldo;皇后,你是否已想好怎么处置?&rdo;
沈徽微一沉吟,没有流露什么情绪,依旧和缓道,&ldo;她求仁得仁,我可以成全。&rdo;说完带了几分警惕,皱眉问,&ldo;你不是又想替她求情?你应该恨她才对。&rdo;
恨一个输得一败涂地的人有什么意义?恨意再浓,吞噬的终究是自己的心,容与回答不是,&ldo;你都说了,这是她要的结果,何用再求情。我做不到圣人的境地,不会耗费心力去恨她,也不会原谅她试图对我做的事。&rdo;
沈徽怔忡片刻,颔首低低道,&ldo;睡罢,别想太多了,我今晚就在这儿陪你。&rdo;
于是这件极其荒唐的事,终是被沈徽压制在内廷范围里,随后下了禁令,若有人再敢提起此事一律处于极刑。而坤宁宫当日有份见证的所有人,皆被他放逐去了皇陵,至于是否还有开口说话的能力,容与也就没再多问。
两日后沈徽准了秦若臻早前所奏,命其于次年离宫,前往宗庙修行,同时废皇后位,赐法名静慧。
朝堂上为此纷争一片,虽则是皇帝家事,但归根到底亦是国事。有人极力为废后开脱,还有人凭借中秋宴上那一幕,推测中宫遭废黜当为容与陷害所致,弹劾他离间帝后的奏疏,便陆续呈到了沈徽面前。
众说纷纭之下,容与始终保持缄默,惹得林升苦口婆心一再相劝,&ldo;大人真的不为废后求情?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如今朝堂上那么多人指责,您再不说句话,他们更有的攻击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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