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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第1页）

笛声幽咽，一曲再送远行人。

章台殿，明月夜。

刘萤一步踏入殿中，迎着李斯冯劫等人的目光，冲上首的皇帝直拜下去，她铿锵有力道：&ldo;臣广陵侯，自请入胡地，应冒顿单于所求。&rdo;

李斯与冯劫都是吃了一惊，可是却也隐隐放下了一颗心。

皇帝与昔日跟随他流亡的数人，关系亲密，不比常人。

其中广陵侯又是貌美女子，至今未嫁。

私底下，总有些香艳故事流传。

虽然未必真实，却也能说明问题。

是以李斯和冯劫还真一度担心，万一皇帝因为私人情谊，不忍之下坏了大计，当如何是好。

现下见这广陵侯愿意自己主动求去，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胡亥默了一默，却是道：&ldo;你以为朕已经决心牺牲你了吗?&rdo;

刘萤顿首，望着胡亥的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是道：&ldo;臣请陛下屏退左右。&rdo;

一时李斯冯劫等人都退下，偌大的章台殿上只剩了胡亥与刘萤两人。

胡亥道：&ldo;起来说话。&rdo;

&ldo;不。&rdo;刘萤伏在地上，却是仰头盯着皇帝的眼睛，道：&ldo;臣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要大大见罪于陛下。臣请陛下，赐给臣，与蒙盐一样的荣誉。&rdo;

胡亥怒道：&ldo;这不一样!&rdo;

&ldo;如何不一样?&rdo;刘萤仰直了身体，正色道：&ldo;蒙盐伏于项羽帐中，臣伺于冒顿马上，不都是为了大秦的荣耀么?&rdo;

胡亥道：&ldo;匈奴与我朝不同，乃是化外蛮夷，视女子与马犬无异。蒙盐武艺高强，又有两万亲兵，且与项羽有前缘信任，朕才敢于将他放在项羽帐中。你‐‐&rdo;他见刘莹嘴巴一张要反驳，伸手往虚空中一压，示意她听完，&ldo;是，朕承认，你聪慧机警，智谋练达，远胜一般男子。可是你要去的胡地，没有一个人是你的朋友，而你的枕边人，手握控弦之士三十余万，却是你最危险的敌人。&rdo;

胡亥提高了声调，语意急切，道：&ldo;不用什么天下相争，只那冒顿单于哪日心情不好，你便会有性命之忧。到时候，就算朕领兵去救，也只能救回你的尸首了!&rdo;

刘萤一震，忽而笑了，低声道：&ldo;臣何德何能，敢使陛下领兵来救。&rdo;

胡亥被手下关键时刻抓不住重点的回应气得脑袋发胀，指着刘萤，道：&ldo;你‐‐&rdo;

谁知道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刘萤给打断了。

她竟然敢打断皇帝的话。

刘萤竖起一根手指，低声道：&ldo;陛下的话，臣已经恭敬聆听，铭记心中。接下来，陛下该听听臣的话了?&rdo;

胡亥耐着性子，道：&ldo;你说。&rdo;他站起来走动，疏散心头的躁意。

刘萤望着胡亥，目光坚定，道：&ldo;臣自请去胡地，并非一时冲动。平心而论，以臣的眼光，天下男儿多难入目。这冒顿单于，虽未曾谋面，然而臣听闻他与陛下同岁，杀父自立，一统草原，是个响当当的男儿‐‐臣愿意与他一会。况且这冒顿单于既然能做得这番事业，想必不会是个疯子，他只要不是疯子，就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心情不好而伤了臣的性命，毕竟，臣背后站的乃是陛下，是大秦!所以，如果陛下真的有意回护臣，那就好好治理这大秦天下，使国富民强，令冒顿不敢轻举妄动。&rdo;

胡亥冷笑道：&ldo;古往今来，做得大事业的，未必于私德无亏。你只看到他表面上的煌煌伟业，焉能知道他背地里强奸民女、欺凌老弱、恩将仇报的嘴脸?&rdo;

&ldo;嘘‐‐&rdo;刘萤提醒道：&ldo;现在是该您听我说了。&rdo;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恢复了在流亡途中的称呼。

胡亥叹了口气，自知理亏，按住唇角，无奈道：&ldo;行行行，你说。&rdo;

刘萤微微一笑，这次却垂首沉默了半响，才重又开口，轻声低婉道：&ldo;我感念陛下回护之意。可是，如果我们只是为了自己过得幸福快活，当初为什么不在金子岛留下来呢?&rdo;

当初离开金子岛的时候，胡亥曾经明令，不许再提到这个地方。

这么多年来，当初一同流亡的伙伴们，私底下或许还会提起，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

刘萤还是第一人。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地名，胡亥竟然愣了一愣。

刘萤低声道：&ldo;如果我们只是为了自己过得幸福快活，应当留在金子岛上，每日唱歌跳舞……&rdo;她回忆着，微笑起来，&ldo;夏临渊抱着花鸡给女孩子们看情感运途，李婧和蒙盐吃醋斗嘴，李甲与尉阿撩陪伴在您左右‐‐而我们，而我们……&rdo;她顿了顿，眼中已经有泪，&ldo;而我们也能永留所爱。&rdo;

胡亥任凭这最后一句话从自己耳边滑过，极力不让它在心上留下痕迹。

刘萤含泪笑道：&ldo;如果我们只是为了自己过得幸福快活，又为何要冒着生死之险，登上离开仙境的大船，重回这满目疮痍的尘世呢?博学睿智的陛下，请您告诉我。&rdo;

胡亥感到一阵激烈复杂的情感涌上来，叫他喉头哽住了。

刘萤擦去终于坠下来的泪水，笑道：&ldo;我们回来，是为了大秦，是为了天下黔首。至于我们自己的幸福快活，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要为我的离去感到愧疚，毕竟，您不是早已对自己这样做了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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