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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姐知道公公有心维护她娘家,忙站了起来道:&ldo;我也知道爹娘心里偏疼着我们些。&rdo;
狄婆子会意,抢在狄员外前边笑道:&ldo;你又有什么要偏小巧姐的真说罢了,非要说偏疼你们。儿呀女呀都是我生的,一样疼爱。&rdo;
素姐笑道:&ldo;看着弟弟妹妹手里一个大钱也没有,我这个做嫂子的,大把往家里搂银子,十分的过意不去。&rdo;
狄婆子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就着她的话顺下去:&ldo;你有是你的,做生意并不是个长久的事,说不定明儿就赔了。我也没得帮补你。&rdo;
素姐忙道:&ldo;还是妈猜得准,我就是想赔的少些儿,所以想拉巧妹妹入一股。&rdo;
狄婆子方明白素姐是要送银子与女儿,如何不喜,那面上就堆起笑来,道:&ldo;那敢情好,也省得你关了门赔得多了一个人哭。&rdo;
狄员外也自喜欢,只是他心里装着的还多些,偏素姐不提,当着老妻也不好自己提得。谁道奶子抱了小翅膀就进来了,小翅膀一进门先喊娘,后喊爹,狄员外伸手抱了,对着素姐道:&ldo;也算你小兄弟一分儿如何?&rdo;
素姐就快快的应了下来,又自皱眉:&ldo;若这么着,只怕也要算我家老三一分儿,前儿我妈还来说呢,说了几门亲事,都不成。&rdo;
狄婆子先听到狄员外为小翅膀说话,素姐应了,就有些不快,再见素姐还要分与她三弟,就更不快活了。妇人家天性爱小,自己又没得本事挣钱,花在自家儿女身上罢了,若是不相干的外人,便有十分的舍不得,十二分的难受。只是先前自己把话说满了,现在要拦又不好拦的。只得使眼色与丈夫。
狄员外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他看狄希陈对调羹并小翅膀都是面子情儿,不冷不淡,不似对小巧姐那般亲切。素姐又和巧姐好,心里很怕老的去了,调羹母子没有依仗。现在素姐肯将红利匀出三股来,要兄弟姐妹拧成一股绳,哪里会反对?分出一分与薛家老三,他也是有些舍不得,却怕素姐恼了,要有都有,要没有都没有。想了半日方笑道:&ldo;媳妇是极大方的,我就先代你小兄弟谢了你,只怕明日你爹知道了,也还要来谢你。&rdo;
狄婆子见狄员外居然没有二话,料得心里是偏着小的了,心里的气上来,便问素姐:&ldo;你打算怎么分股?&rdo;
素姐便将自己设想的一一说来。巧姐,老三小冬哥跟小翅膀,并不要他们出银子入股。只将每年红利分成十分,他们三,每人一分。只要这个玻璃作坊开一年,便有一年红利分。只是送些银子罢了,他们又没有入股,不能算做股东的,作坊上的事,却还是自己说了算。
狄婆子便点头道:&ldo;这样很好,想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说。&rdo;眼睛便看向狄员外。
狄员外也笑道:&ldo;媳妇果然算得好,想当初,我若是有这般算计,咱也还在绣江城里做富户呢。&rdo;
素姐好奇问是为什么,狄婆子也笑了:&ldo;你爹这边从无亲戚来往,就是因为当初老太爷去了,将家财平分与你爹四兄弟,谁知道二伯中了进士,要谋一个知府。大伯与四叔都说花销大没理他。唯有你爹是个热心人,我那么劝他,还是将家里的店铺折变了银子借与二伯。还好我的嫁妆他不好意思动,几顷地因急要银找不到买主留了下来。结果第二年春上我们就没有钱使,那二位都袖手。苦等二伯回家,谁知他却道你爹无后,说银子不忙还,要将他家老三过继与我家。气得你爹搬到明水来了。&rdo;
素姐看婆婆说得公公满头是汗,忙道:&ldo;难怪与我爹一见如故,原来是一样的。&rdo;
狄员外点头叹道:&ldo;你家这几年好些了,只怕你叔叔还是要来认亲的。&rdo;
&ldo;谁说不是,听说上年来了人送信说要过来,只是让我妈赶了出去。&rdo;素姐想到龙氏站在大门首骂人,唯一的一次薛教授道她骂得好,也自好笑。
狄员外又说:&ldo;我看你却好,虽然热心,并不是个老实呆的。这么做很好。&rdo;
素姐才坐下,慌得又站起来道:&ldo;里里外外都是一家人,快刀割不断的亲戚。若我一个使银子,也没什么趣味儿。不然爹为什么给小兄弟叫个小翅膀?&rdo;
狄婆子说了半日的话,听到这句,也想通了,做人家没有一枝独大的理,总要开枝散叶,相互扶持,谁有个什么事儿才好拉一把。难得素姐年纪轻轻,居然能想得比她还要长远。心里便不由得对素姐疼爱起来,替她打算道:&ldo;如今玻璃作坊可有出息了,家里帮你出些本钱罢。&rdo;
素姐道:&ldo;利钱虽薄,只做一样儿,工匠便做得好,胜在量大,如今已是挣钱了的。不然我如何敢说大话。我估计年底也有两三千两吧的红利吧。&rdo;
狄婆子虎了一跳道:&ldo;有那么多?&rdo;
狄员外拈着胡子笑道:&ldo;后山那些做工的,差不多都聚集成一个庄了。每日里米呀面呀,咱家也卖他们些银子。&rdo;又对着素姐道:&ldo;我冷眼看县里那个王胖子,这还不到两年,三千两银买了杨家大宅,咱们不如也烧些花瓶之类去卖,岂不多挣些?&rdo;
素姐看两位老人家高了兴,也不好扫得他们兴,只得含糊道:&ldo;伙计也正琢磨着呢,只是要另想个新花样,不大容易。&rdo;
此时也将掌灯,巧姐抱着全哥儿进来,一家人上桌吃饭,狄员外将此事说了,众人都是大喜。调羹忙过来与素姐磕头,素姐要拦,狄婆子不许,道:&ldo;长嫂如母,她为着小翅膀谢你,你不受了她的,她心里怎好放下那块大石。&rdo;又安排道:&ldo;这事大家先别说,等年底分红罢,薛家老三且到时再叫他捧了银子乐。&rdo;
素姐心里感激婆婆想得周全,这老三多少有些浑,若是知道了消息,在外边就有人引诱了去吃喝嫖赌反而不美。
她要做散财童子,也是想到中国人从来都有均贫富的想法。她穿越前自己的父亲在乡里做个小小乡长时,一个月也没几个钱,还常常拖欠,全靠了妈妈在中学教学的工资过日子。每到发工资的那天,奶奶总要坐在她家门口要钱,好给叔叔家用。每个月妈妈都发愁钱不够用,却从不让奶奶空手回去。等到日子好过了,做公务员吃香了,父母却离了婚,妈妈付不起她上大学的学费,新成家的父亲不肯见面,却是几位叔叔都让家里子女休了一年学,凑了一学年的学费给她,那些钱都是十块五块,没有一张一百的整钱。她不好意思要,她妈妈却收了下来,说是一家人,毕业再还就是。想到这里,眼睛就酸酸的,不知道妈妈再嫁的那个镇卫生院的大夫对她好不好?叔叔们家的堂弟妹都考上大学了没有,这样胡思乱想了一夜,天色发白才睡去。
如今自己送些银钱与弟妹用,不过是将自己之有余补别人之不足,也省得大家眼红她一个,明里暗里给她下拌子。
第二日,狄员外到底心痛素姐大把还未撒出去的银子,跑来问她:&ldo;可想出要烧什么新花样儿?&rdo;
第三四五六七日,每日都要来问一问,问得素姐烦了。无法只得招了伙计在窗外,亲自问他:&ldo;计主管,如今玻璃的器皿都有哪些?&rdo;
那计主管早就想着大展鸿图,烧些酒瓶子酒杯子之类的东西。如今大boss召唤,便滔滔不绝说了半日,累陈嫂跑出去给他添了三次茶水。
素姐听了,十分感动,这位计伙计,也是说定了分他一分红利,可是他卖力到有二十分。不单生产管理抓得好,就是帐也做的清楚明白。每个月素姐查帐,没有半点夹缠,没想到心里还藏着这些计划。只是不能都依了他,钱哪里是挣得完的呢?够用就好呀。
狄希陈不在家,不好与他商量得,又不能违了低调守拙的原则,更不能与别人争利。素姐想了很久,那计伙计在外边吃过饭又回来了,才想到做烛台,这个好像没听他提过有人卖。也不是什么难事,要学了容易很,还是看心思,用了心思,花样不停翻新,人家也能学了去,做得好不好一来看花样二就是管理跟上了质量就好,倒也没有什么跟人有利益冲突,便与计伙计说了。计伙计也是一点就透的人,也说好,虽然不曾如他所愿,总比老烧酒坛子好。这类小玩意,图的就是个新鲜。
他便赶着回去试烧了些样子,送来与素姐瞧。素姐自己也寻来泥巴,跟小全哥一边玩着,一边想了些新鲜花样来,捏了送与计主管试制,最后摆了一大桌子的玻璃烛台,一个一个试着砸,有那砸不烂的,就做了样子,结果留下的都是些方方正正没有花样的,众人都十分意外。
素姐与计主管商量,花样翻新自是好卖,却不比这扎实的来得长久。若是失手跌了就碎,那就是金贵的玩意儿,没人舍得天天用。还是要这些没有花样的罢。样式不是方的就是圆的,也不要高脚低脚花样儿,上边正好能放个灯笼罩,手端了稳稳的。又再烧了些试用,果然那没花样的比有花呀朵呀的好用,计主管最爱的那个荷花烛台,他拿了家去给他娘子用,因太重了失手跌碎了,他娘子心痛的不得了,计伙计方才服气,依了素姐的主意行事。
果然狄家作坊有玻璃烛台卖,马上就有人跟风,花样儿一日比一日稀奇。开始人都笑他家又土又贱,只有杂货铺子肯代卖,谁知道卖了两个月下来,那玻璃专卖店里的精品虽也卖了不少,却比不过他家的大路货,挡不住要用腊烛的人,都肯买一两个回家。
那狄希陈的旧同窗王胖子见这小小东西,他家做了都有利,便起了心思想来分一杯羹。起先送了贴子要来见,回说狄希陈不在家,等回来了见罢。他还不死心去挖计伙计不成,又托了人直接说狄家本小,有这样好生意为何不让人入了股一起做大?素姐也知道他背后若没有人也不至于玻璃店从绣江县开到济南府,好在狄希陈不在家,有个拖字诀可使,且挡他几时。
素姐写了信,连葡萄酒一起送上京,说明原因,叫狄希陈不要回家,千万等得了官再回来。那王胖子也无法,狄希陈若是个现任知县,有了同事上下呼应,那还真不好动得手去。亲自到他家,素姐又不见他,不过狄员外出来见面说些闲话,倒是满面春风,极为客气。他又有些怕相家势力与连举人出了名的厉害角色,就始终下不了手,时间长了有新目标,也只得暂时丢开。
素姐在家却十分相得,生母龙氏也约略晓得些消息,说话行事便好得多了。调羹也晓得自己儿子太小,只能依附大房过日,素姐虽然面子上淡淡的,并不因小翅膀是庶出就薄待他。因有个媳妇冲撞了自己,素姐却是极狠,并汉子各打了二十板赶出去。虽是施恩,也是示威的意思,全家上下慢慢都明白,素姐还是那个母老虎,不过如今识了字长了见识,更是厉害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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