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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这一路上,他也一直在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事。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
这是他忍耐的极限,又或许说,这是他承受的极限。
无名剑就在他手中,他终于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打开房门,冷风夹杂着透骨寒意向他袭来,他没有犹豫,抬腿迈出门槛。
院里很安静,那辆驴车就停在长满杂草的墙角,月光照满整间宅子,在那片光影中,身着月白色锦衣的慕云择就站在那里,眉目含笑,三分讥诮,七分风流,目光透过重重夜色停留在沈昀身上,淡淡地说:&ldo;沈兄,你终于来了。&rdo;
第30章再次相见
他好像一直就站在那里,等着沈昀自己走出来,看见他的时候,沈昀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落进了这个圈套。祠堂在夜色中透出一丝诡异,沈昀不急不缓地说道:&ldo;戏如果演够了,就该收场了,苏公子。&rdo;
他们相距不过数米,沈昀能清清楚楚看见那张脸上出现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神情,微勾的唇角,含笑的眉梢,在这清冷夜色下充满了诡谲与妖冶,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慕云择,这样的人,只能会是苏潋陌。
不错,他就是苏潋陌。
薄薄一张人皮面具被那只巧夺天工的手揭下,苏潋陌将它捏在指尖,得意地问:&ldo;沈兄觉得在下的易容术如何?&rdo;
沈昀叹道:&ldo;你若不是故意露出破绽,恐怕我一直都察觉不到。&rdo;
苏潋陌笑问:&ldo;是我露出破绽,还是你先看出了破绽?&rdo;
沈昀沉默片刻,说道:&ldo;这世上并没有两个相同的人,就算装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他。&rdo;
苏潋陌道:&ldo;我记得沈兄与这位少庄主不过数面之缘,连无瑕山庄的人都没有办法分辨出来,沈兄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察觉到我是假扮的?莫不是我技术不精,还是沈兄格外了解这位少庄主?&rdo;他像是在好奇,又像是在嘲弄,眼睛盯着沈昀,完全没有阴谋被揭露时的气恼,反而露出一丝沾沾自喜。
沈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ldo;原来还剑只不过是你走进无瑕山庄的借口。&rdo;
苏潋陌扬了扬手中的赤霄剑:&ldo;你说得不错,若不是从无瑕山庄走出去,你又如何能相信我就是慕云择;你若不相信,又怎会愿意与我同行。&rdo;
沈昀道:&ldo;当你发现我开始怀疑你的时候,就频频露出破绽,数次试探。&rdo;
苏潋陌神色自在地说道:&ldo;我原本以为,你至少要到金陵之后才会发现异样,可是我没想到才刚刚离开无锡,你就已经起了疑心,说到底啊,还是我小看了你。&rdo;
沈昀望着他:&ldo;如果你不去做那些事,我们或许还可以走到金陵。&rdo;
苏潋陌笑了起来:&ldo;沈昀啊沈昀,你以为我的目的当真是金陵陈家的藏宝图吗?&rdo;
沈昀心头一寒,以苏潋陌的能力,他若想要宝图,又何必费这些周章?他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是在试探沈昀的耐力,而是一步步在将他推进深渊。苏潋陌一步步向他走去:&ldo;是你领我走进无瑕山庄的,也是你与我结伴同行,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够独善其身吗?&rdo;
沈昀无法回答。
苏潋陌的笑容愈发得意:&ldo;你发现了这一切,却什么都没有做,并非你不想,而是你不能。因为你猜到慕云择就在我手中,你怕我伤害他的性命,所以才忍了一次又一次,对吗?&rdo;
沈昀仍旧没有回答。
苏潋陌已经站在他面前,那双邪气四溢的桃花眼里折射出月华的光泽:&ldo;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甚至带上赤霄剑,如果你要走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但你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我可以让你背上盗剑的罪名,自然也有办法让你一辈子都洗清不了,可是我没想到,你明明已经发现这是一个陷井,却还是心甘情愿跳下来。&rdo;
沈昀低眉看着这双眼睛,它跟在桃花林中初见时一样,微微含笑,带着嘲弄与妖冶。在久久的安静之后,沈昀终于还是开口说道:&ldo;你的目标既然是我,就请放了他吧。&rdo;
苏潋陌勾着唇角问:&ldo;你就真的这样在意他?&rdo;
沈昀静静地说道:&ldo;至少他不曾与你为敌。&rdo;
苏潋陌道:&ldo;现在不会,你怎知将来也不会?这种羽翼未丰的名门正派弟子,杀起来最容易,也最能断绝后患。&rdo;轻松自在的语气,就好像他只不过是站在跟边闲聊家常罢了,可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露出森寒的杀机。沈昀艰难地道:&ldo;放了他,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反悔。&rdo;
苏潋陌把目光瞟向那扇紧闭的门,惋惜地叹气:&ldo;江湖上都说游侠沈昀无拘无束,不会被任何人或事牵绊,却原来也是红尘中的俗人啊。&rdo;
沈昀知道这个决定会让自己掉进无底深渊,但他没有其他选择。他不知道苏潋陌对慕云择做了什么,如果有一丝一毫可以反抗的机会,慕云择也不会甘心变成现在这样。苏潋陌将宝剑举在眼前,眉间含笑,说道:&ldo;你曾输我三件事,第一件是传剑大会,现在这第二件便是和我一起找出赤霄剑的宝藏,你可愿意?&rdo;
这是沈昀早已经回答过的问题,但苏潋陌还是问了第二遍,因为他要确定的答案,面对他时说出来的答案。夜色那样浓,就像一个没有边际的牢笼,而沈昀就是这笼中唯一的人,他忽然明白萧沉为什么说无锡城是个是非之地,因为最会惹是非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沈昀已没有退路,他只有向前,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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