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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摆在他手边,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朵牡丹花盎然绽放。他捧起衣服来闻闻,一股紫檀香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梢飞上了深情。
&ldo;差人去把本官的别苑打扫干净。&rdo;丞相临走前对着花匠吩咐,&ldo;今晚本官不回府了,歇在别苑里。&rdo;
花匠诺声领命,丞相的马车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花匠偏着头想了想,提袍进了大门,着手去准备一些事情。
&ldo;乌罕那提到了吗?&rdo;丞相在偏殿中见着了掌印,随口问了一句。
掌印正在指挥着几位内官点数器具,见丞相来,忙回身见礼,低声道:&ldo;昨日到了京城,这会儿,应该快要进宫了。&rdo;
丞相拢着两袖抬头看飞檐一角的天空,神色淡然:&ldo;带了多少随从?多少暗卫?查过没有?&rdo;
&ldo;带了近卫军一千,随从三百。至于暗卫,东厂的探子们正在排查,不日便能获得消息。&rdo;掌印站在旁边,拨弄了一下手上的翡翠钏儿,闲闲地似在看花。
丞相满意地笑笑,帽沿正中一块璧玉灼灼生光。日光正盛,空气有些闷热,宫里的桂花开得多,远远地就能闻到香气。仔细听听,教坊司里正传来扬琴玉阮的乐声。
&ldo;乌罕那提在帝都至少要待一旬的日子。&rdo;丞相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提起,口气淡然,&ldo;咱们,可要好好招待一番。毕竟,这样的日子,可不多了。&rdo;
话语中的锋芒掌印又如何听不出来,丞相说话的时候笑得慈悲和软,但掌印却仍然觉得遍体生寒。
&ldo;相爷,似乎藩王那边,也不太平。&rdo;掌印上前一步,折了一朵花,垂眸品闻。
丞相掖掖袖子,绷起下巴,露出他漂亮的脖颈曲线:&ldo;藩王那边本官知道,广陵王野心勃勃,还想贿赂本官。本官思量着,不就一个皇位么,至于吗?&rdo;
掌印转过眼梢瞧着丞相,一边把玩着花枝,一边似是调侃:&ldo;相爷,您这会儿,怎么没见以前那般果敢坚决了?皇帝是您一手扶上位的,想把他拉下来,凭着相爷您的本事,这天下,还不是转手就姓晏了么!&rdo;
丞相冷笑一声,手指钩着自己的帽缨,神色狠戾:&ldo;那是以前的晏翎了。现在本官倒觉得,什么皇权天下,生杀予夺,都不及佳人一笑。&rdo;
掌印没说话,他细细地咂摸丞相的话,一句话能说的七弯八拐,弦外之音藏了一层又一层。
二人正说着什么,花木后头走来一人,蟒袍逶迤,绫罗皂靴,正是秉笔大人。
秉笔见掌印和丞相站在一处,忙堆上笑脸,上前来见礼。冲鼻一阵脂粉香气,掌印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步。
丞相避开了秉笔,眼梢却瞥见院子中央还站着一人,想来是跟着秉笔一块儿来殿上的。丞相的手猛地一抖,这人……分明就是濮季松!
濮季松扶腰站在院子中央,穿着圆领常服,腰带上别着烟枪。他男生女相,目若紫魇,眉如银针,眼尾落着一颗痣。
忽见故人,陈年旧事涌上心头。丞相忽然觉得天气阴暗下来,瓢泼大雨打在自己脸上,他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青砖石墙上血迹斑驳,墙头开着一簇蓝色的小花。
脑中忽有电闪雷鸣,全身的血都被点燃了似的,恨不得现在就用链剑将其绞碎。
濮季松笑着走上前来,一摇一摆摇曳生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丞相的脸,而后拱袖施礼:&ldo;奴婢见过丞相大人。&rdo;
一股安息香的味道飘起来,丞相闻见了,一阵恶心劲翻上来。他脸色白了白,双手一下子握紧了,佯装不在意地与濮季松对视,微微一笑叫他免礼。
濮季松一哂:&ldo;多日不见,相爷恐怕都忘了奴婢吧?&rdo;
&ldo;濮公公久居深宫,本官兴许见过一回,位卑之人太多,本官记不过来。&rdo;
然而濮季松像是对丞相的讽刺充耳不闻,他上前来一点,仔细瞧了瞧丞相的面容,忽而像是恍然大悟道:&ldo;奴婢在北疆当监军的时候,听人说起军营里来了个奇人,跟丞相您长得九分相似。您说说,这可不是缘分么!&rdo;
丞相皮笑肉不笑,强忍住心头的恶心和杀人的冲动,安稳如常:&ldo;公公在边关依旧尽心尽责,那本官也就放心了。回头在皇上面前替公公美言几句,保不准公公下个月就升将军了呢。&rdo;
濮季松嘻笑一声,叠着双手看向别处。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旁人又如何看不出来,掌印打发了秉笔,转身进了殿中去。
秉笔无法,只得招呼了濮季松:&ldo;进殿去吧,别耽误了正事!&rdo;
&ldo;是,干爹。&rdo;濮季松应一声,跟在秉笔后头,抬腿跨进了殿门。
丞相振袖离去,乌纱帽端庄整肃,他的眉宇间蒙上了一层阴云,嘴角紧绷,长眉凌厉。他步履铿锵,气势排山倒海。
濮季松状若无意地回头一瞥,眼神如水,日光照亮了他阴恻恻的半张脸。
☆、聚散
将军上殿的时候,宫女正给丞相倒上一杯茶。丞相垂眸闻了闻,好像是大吉岭茶的味道,他唇边浮上笑意,轻轻巧巧地刮去了茶水上的浮沫。
宾客多少已入座,来往的官员们穿着各色的官服,他们有的是尚书,有的是侍郎,补子上的孔雀和雉鸡相得益彰。皇帝还没有来,官员们端着酒杯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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