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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第1页）

林锦楼浑身一颤，然后就软了，好久好久，才亲着香兰的头发说：&ldo;这两日跟我去见见我爹，他还没瞧过你……你这样的，他一定瞧着欢喜。&rdo;

却说香兰并未让林锦楼叫裁fèng来，只说两三天做不出一套好衣裳。林锦楼便命丫鬟开箱，将香兰的衣裳一件一件拿出来看，亲自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褂子，另一条黛色的裙儿。下午便出去，往林老太太那里坐了一回，又往秦氏那里坐了半日，方才回来。晚上辗转反侧的没睡踏实，第二日一早，便赶着让香兰梳洗换衣裳。

小鹃给香兰梳了头，要从仆妇送来一盘子新剪的鲜花里挑一朵木兰给香兰簪发上，林锦楼也不让戴，只说：&ldo;别，就得捯饬成老封君的模样，我爹就好这口儿，太娇丽的瞧不惯。&rdo;只让挑了两件素净的钗环戴了，旁的一概首饰脂粉全无，带着她去见林长政。

第339章父子（一）

一时进了林长政住的院子，只见红笺、绿阑、翠墨、宝砚、玉笔等众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着，见他二人来了，便笑道：&ldo;刚才太太还念叨，这就来了。&rdo;红笺悄悄道：&ldo;老爷和太太在房中商议事呢。&rdo;说着眨眨眼，亲手打起帘子。林锦楼会意，微微颔首。绿阑在一旁抿嘴笑道：&ldo;这是打什么哑谜呢？&rdo;红笺笑道：&ldo;没甚，记着待会子进去端茶。&rdo;

林锦楼和香兰挨门进去，林长政和秦氏都在次间，包姨娘打起帘子，林锦楼引着香兰进去，香兰展眼一看，只见屋中陈设已换过，凡是床褥、椅搭、锦褥、靠背，皆是上好的弹墨青缎，却半新不旧。炕上设彩漆螺钿小几，放着粉白的官窑汤碗、青釉羊首提梁壶，黑漆寿春委角束腰盘里盛了几样细点，皆是祛火生津之物。罗汉床两侧摆漆花方几，上有一对儿宋朝的白釉瓶，插着新折的兰花和金莲花。墙上悬&ldo;中和位育&rdo;四字，瘦硬方正，恢弘傲放，极有笔力，下有一海棠式桌子，上头零散放着几部书。屋内并无熏香，反在墙根放了几只小陶瓮，当中盛了时鲜的果子，既可吃又把屋子熏出一股子新鲜果香来。这屋子显见是依着林长政的喜好重新收拾过的，瞧不出华丽雍容，不识货的只以为寻常，可懂行的便能瞧出陈设玩器的金贵来。

这厢林长政和秦氏正对面坐在炕上，并无旁人。秦氏头上绾着八宝髻，头发梳得溜光水滑，金缕丝钗，温润润一对儿白玉耳坠子，上穿蜜合色缂丝褂子，下着葱黄绫棉裙，手里捧着一只茶盅，身子微倾，正同林长政说话儿。林长政则是一袭灰色缎袍，腰间并无腰带，神色沉吟，见他二人便瞧过来。香兰见其生得长方脸，面色青白，长眉细眼，狮鼻阔口，眸光锐利，然儒雅温文，从容平淡，似是嘴角含笑，可令人无端胆寒。他看了林锦楼一眼，便盯在香兰身上。

香兰心里略有些慌，不由微微低了头，定了定心神。只听林长政开口道：&ldo;你到这里干什么？&rdo;

林锦楼笑道：&ldo;儿子给爹娘请安来了。&rdo;

林长政冷笑道：&ldo;家中来客我都支使不动你，你还认我这个爹？&rdo;

秦氏见不对，连忙道：&ldo;楼儿这几日忙呢，一时皇上差使，一时兵部差使的，非留在家里待客，耽误了正事该如何？如今他也是站出去说嘴的人了，怎能像小孩子似的拘在家里，让见谁就见谁？&rdo;说着岔开话头，对香兰招手道：&ldo;好孩子，过来。&rdo;待香兰到身边，拉着对林长政道：&ldo;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香兰。&rdo;

林长政上下看了香兰一遭，脸上微微笑了笑，说：&ldo;听说你救楼儿的事了，你有这份忠心，实属不易。&rdo;

林锦楼听这话别扭，未等话音落地便蹙着眉道：&ldo;这怎么能是忠心呢？这是情分。&rdo;

林长政仿佛没听见，仍看着香兰，笑道：&ldo;听说你是全家原都是府上的奴才？你是奴婢家生子出身的？&rdo;

林锦楼听了愈发不像，眉头将要竖起来，秦氏一颗心登时提溜起来，连忙给他打眼色。香兰脸色一白，指甲深深扣在手心里，再看林长政，只见其仍容色和蔼，然一双眼却神色莫辩。她平静下来，淡淡笑道：&ldo;不错，我一家原都是林家的奴才。&rdo;

秦氏轻咳了一声，笑道：&ldo;这也是老黄历了，早都脱籍出去了不是？&rdo;对香兰笑着，欲把话头岔开，&ldo;听说前几日老太太特地赏了你一套首饰，金贵着呢，可不是谁都能得这个脸……&rdo;

林长政端起茗碗吃了一口茶，忽开口截了秦氏的话，看着林锦楼意有所指道：&ldo;难怪，虽不是个轻狂的，可到底不足，比不得正经官宦人家小姐娴雅高贵也是情理之中。&rdo;

林锦楼顿时恼了，强忍道：&ldo;您这是什么眼神儿，她怎么比不得别人了？模样品格，为人处世，肚子里的学问，从头到脚都好得很，无论哪家的小姐，尽管提溜出来比……&rdo;

林长政听了这话，登时脸色&ldo;咯噔&rdo;就沉下来，秦氏一见不好，连忙要打圆场，却听香兰道：&ldo;老爷说得不错。&rdo;三人一怔，纷纷看向她。香兰大方的笑了笑，说：&ldo;低人一等是很难娴雅高贵的，老爷。&rdo;

林长政放下茗碗，仔细瞧了香兰一眼，见她形容恬淡，不卑不亢，却难掩面色发白，添了两分纤弱，可腰却挺得笔直。她显见是个聪明人，已明白这话里的机锋。头一遭见面便当下给她没脸，林长政有丝不忍，可想到她一个卑贱之人竟怀抱狼子野心，心又硬起来，开口道：&ldo;是个知分寸的，极好。你是有功的，日后妥帖伺候，恭敬正房奶奶，林家也必不亏待你，有什么难处也只管开口说。可若动心生事……&rdo;说到此处看了香兰一眼，意味深长道：&ldo;结果如何，也不需我来敲打罢？&rdo;

香兰只觉喘不过气，勉强答道：&ldo;是……&rdo;林锦楼面无表情，一把抓了香兰的胳膊，将她往外推，口中道：&ldo;你出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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