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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不要睁开眼睛,借着酒疯跳起来向她闹,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也和她是一样的心思,还是纯粹的调戏她?须臾间,她想了很多,可还是没有胆子问出口。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容不得她思量。有时候一件事在脑海里盘算得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意义,好不容易在脑子里有了不成章的想法,可是已经过去了。她隐约听见阮澜夜在身旁的呼吸声,鼻息平缓,在她心里的巨石,也许在她那儿只是一叶浮萍罢了。
这样想着,脑子渐渐发沉,有阵风吹过来,彻底吹散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拂晓。睁眼不是满树的梨花,是湖色的床幔,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她的府上,不是承乾宫的寝殿。
天刚蒙蒙亮,外头有人敲门,锦玉靸鞋下床开门。
“娘子醒了么?督主差奴婢伺候娘子梳洗。”来人是一个小丫鬟,大概只有十来岁,头顶扎着两个发髻,端着脸盆笑盈盈道。
她称呼她娘子,有些怪怪的,不过她出宫的事儿没人知道,自然是越不张扬越好,她将梨花槅门全都放开来,道:“你进来吧,厂臣起来了么?”
小丫鬟背过去放脸盆,闷声道:“昨儿个督主将您送回来,四更天的时候东厂临时有事,就先回去了,说等娘子醒来再送您。”
她唔了声,没有碧蓉她不大习惯,没有要她伺候,自己穿了昨日的衣裳,她拿巾栉给她擦脸,漱了口,收拾停当后,她张着门左等右等也不见阮澜夜的人影,有些着急,不是说好了一大早就要走么,回去的越晚风险就越大,索性站起身要出门,“我去门口等着,省得她还要跑到我这儿一趟。”
身后小丫鬟拉住她,急急道:“娘子用些膳吧,从这儿到宫里还有程子路呢,路上饿着肚子可不好。”
她回身望了眼,是一锅鲫鱼汤,还冒腾着热气,昨儿酒气冲上脑子,觉得胃里有些不适,她摆摆手:“我吃不下,搁着吧。”
“一大早怎么能不吃东西呢,娘子喝碗汤罢,这鱼还是督主一大早挑的呢。”她盛情邀请,盛了一碗汤放在桌上,不答应似乎不给人面子,在人地盘儿上,也不该挑三拣四。
锦玉朝着门槛望了望,回身坐在杌子上,端起碗喝了两口说喝不下就撂下了,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心慌。
“娘子不再进些了?”
她摇了摇头,问她:“厂臣几时回来?”
小丫鬟收拾了碗碟,打算要出去,“奴婢去问问,娘子要是累了再歇会,督主一会儿就回来。”
她嗯了一声,回身退坐在床榻边儿上,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咽了下喉头觉得不管用。天气逐渐热了,好不容易适应了郢都的日子,一变天就要交节气,也不知是不是昨儿酒喝的,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靠着软枕迷迷糊糊的歪着,隐约间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迎着光亮依稀看得清是阮澜夜,她勉强站起来,扯出一个笑,“你来了?”
两脚一沾地,越发觉得头晕目眩,脚跟踉跄险些要摔倒,阮澜夜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皱眉问:“娘娘怎么了?”
她锤锤脑门,嗫嚅道:“头有些晕。”
“臣去请大夫。”她说着就要出门,锦玉拉住她,摇了摇头说无事,“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晚了宫里会有人发现,我怕带累你。”
她有气无力扶住她的臂膀,阮澜夜有些担忧,憾住她道:“扶顺还没回来,臣带您回宫。”
大白天走正门太引人注目,锦玉上了马车,卧在车壁上闭目,阮澜夜坐在马车外驾车,穿过东西街道,看了眼宫门,朝着帘里低声道:“咱们走长乐门,那儿人少。”
长乐门是小门,是平日里宫人出宫采办走的地方,只有几个参将把手,不大有人来。几个官兵见了是阮澜夜,都吓得不敢发声,只想着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怎会走长乐门。
阮澜夜风风火火,驾着马车就要往里冲,怒喝了句:“都让开!”两旁人认得那牙牌,都退向两边放其进入。
进了长乐门,长长的甬道上无人,马车停歇在拐门上,她转身掀帘打算叫她,她就睡在那儿,脸上煞白满头的大汗。模样有些不大对劲。她大骇,上前拉住她,“阿玉……”
锦玉听见她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皮,她拉住她的手,身子朝前倾,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直着嗓子喘气:“厂臣……我觉得我很不好,我……”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喉咙口刀割似的,肚子绞痛,整个人续不上来气,像是要死过去一般。
阮澜夜悚然托住她,拽着她冰凉的手掌,冰凉凉的,心里什么想头也没有,像被人扼住似的,颤抖地把她掬起来,驮在背上往西门跑去,一叠声叫来人,可长乐门这儿没有人,这会子一大早,没有人发现他们。
她急得满头大汗,喉头发紧叫背后人,“阿玉,你撑住,你再撑着,快到承乾宫了。”
锦玉歪着头搭在她的肩上,听见她擂鼓的心跳声,浑身没了意识,她要死了么?只听得见她叫她的声音,一遍一遍叫着‘阿玉’,是在叫她么?
她想回应她,可是使不上力气,挪了挪头将鼻尖靠在她耳后,亲了亲她的耳朵,微弱的鼻息喷在耳蜗里,她没有力气,只道:“你累。”
阮澜夜有片刻的愣怔,心头有轻微的发紧,有种流逝的感觉,纵然她此刻趴在她的背上,可下一刻仿佛就消失了。把哽咽吞下去,沙哑道:“我不累,你靠着我,不要说话,大夫马上就来了,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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