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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了王嬷嬷,苏瑾的心便好似被谁从方才的那一派迷乱里硬生生扯了出来似的,他轻轻抚了抚腰侧的如意节,只平静问道:&ldo;王嬷嬷身子如何?&rdo;
&ldo;我今儿个才去看,已算是大好了,剩下的,她年纪大了,只是慢慢调养。&rdo;
&ldo;我听医女说,是耽搁久了。&rdo;苏瑾行到桌前,放下茶杯,背过惠明慢慢往里添着茶:&ldo;之前也没见你提过,你何时与王嬷嬷结了干亲?若是早些发现了,也不至于这般厉害。&rdo;
提起这事来,惠明的话里也略微带了些慌乱:&ldo;也已,许久了……&rdo;
这不可能,苏瑾添水的动作不听,心下却明镜一般的不容纤尘,不说这五年来惠明的一举一动,他都暗暗的看在眼里,即便当真是他疏忽不察,可以惠明的性子,若是当真认下了这一门干亲,也决不至于粗心道叫那嬷嬷病道命悬一线方才发觉相救。
苏瑾转过身,微微抬头将她的无措看在眼里,虽然明知对方是在撒谎,却竟是不忍再叫她为难,当下只是略过干亲这一说,抬手将刚倒的热水送了上去:&ldo;不早了,茶水惊神,只用杯热水暖暖吧。&rdo;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着苏公公撒谎,还是叫惠明有些忍不住的不安惭愧,见状连忙起身,双手接过了,便只借着低头喝水的功夫掩饰自己面上的愧色。
惠明不说话,苏公公也在一旁安静坐着不开口,屋内却是一时间沉寂了下来,半晌,也是惠明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尴尬,又主动开口道:&ldo;陛下歇在了贤妃娘娘宫里,公公一会儿可是还要去万禧宫伴驾?&rdo;
苏公公摇摇头:&ldo;自领了差事,陛下便吩咐我不必时时跟着,专心先皇后忌辰要紧,今个已不早,便不去了,明日一早再去伺候就是。&rdo;
惠明闻言又低下了头:&ldo;这般的要紧事都交给您办,可见陛下是当真放心公公的本事……&rdo;
苏公公闻言一顿,声音却忽的低了几分,只随口谦让道:&ldo;哪里。&rdo;
听出了苏公公不欲详谈,惠明知道自个这会儿就应该住嘴的,只是想到前两日在许嬷嬷那碰的壁,没有办法的惠明顿了顿后,还是咬牙又继续问道:&ldo;说来也怪,分明该是宫里主子们更顺手些,陛下,怎的就偏偏点了您呢?&rdo;
惠明说罢,便看见苏公公闻言后又抬头看向了自己,未发一言,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面目,可那双桃花眸却偏偏异常的格外闪亮,只看着她无所遁形。
惠明的心头一慌,又想起许嬷嬷那一句&ldo;事关先皇后,其中缘故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告诉的,&rdo;的话来,便又不禁手心一紧,只觉得苏公公此刻的沉默与目光便恰到好处的验证了这一句&ldo;随便什么人。&rdo;
的确,她算是什么人,哪里轮得到她这般多事?
&ldo;是我多嘴了,公公莫怪。&rdo;这么一想,惠明连忙开了口,只尴尬的满脸通红,若非有几十年的脸皮撑着,当真连这一句解释都说不出口。
可就在惠明琢磨着是不是该告退的时候,苏公公回过神,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却又摇了摇头:&ldo;哪里,算不得不能提的,只不过是些旧事,我只是怕你听着无趣。&rdo;
&ldo;怎么会?我只怕是我糊涂,问了不该问的……&rdo;惠明紧紧握着的手心一松,还来不及为苏公公的开口欣喜,心下竟是不期然又想到了许嬷嬷的另一句:&ldo;若是苏瑾不拿你当外人,自然就愿意告诉你。&rdo;
所以……苏公公此刻愿意相告,是并未拿她当外人吗?
不,不是的。惠明又连忙摇了摇头,对她来说,若说有什么比遭人威逼,担惊受怕还要更难受的事,那就当真只剩她自个小心翼翼,横眉冷对的提防了旁人许久,临了却被对方告知,其实人家对她根本就无意,只是她自个一厢情愿了。
上一辈子苏公公送走她时,特地叫元宝说与她的解释,叫惠明直到现在想起来都尴尬羞愧的满脸通红,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已足够,足够叫她生生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转而思量起了旁的解释,或许,只是苏公公性情温柔,因她问起了,不好拒绝呢?
只不过,熟知宋姑姑到底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宋惠明,即便在心里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另一个隐隐的念头却还是忍不住的往上冒了出来:凭着苏公公的身份地位,若只是看在五年前的一面之缘,当真值得如此吗?
因着心头这般纷纷扰扰,思绪复杂,苏公公方一开口时,惠明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直到回过神来,听的苏公公说罢,她才恍然意识到了其中的分量‐‐
&ldo;先皇后娘娘也是姓苏的,我家中未曾获罪,我…也未曾进宫为奴之时,私下里拜见启圣纯皇后,僭越些,能称得上一声姑母,陛下令我祭拜,不过是看着这血脉相连罢了。&rdo;
第23章
回过神的惠明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她虽然早知道镇国公府的地位尊崇,却当真没料到还是先皇后娘娘的母家!
不,应该说,她是压根不曾想到,先皇后娘娘的母家竟然也会被抄家问斩,满门人丁只留现在一个苏瑾苏公公!
惠明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嘴唇翕动几下,一时之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先皇后娘娘去的早,她岁数还小不知道当时情形,可太子殿下病逝的时候她却记得清清楚楚,是在三年前,当时满宫里响着丧钟,陛下连着一个月都不理朝政,即便如她这等刚进宫不久的小宫女也需浑身素缟,早晚哭灵,偶尔几个不懂事的宫女在外头露出了一丝欢笑的模样,都要被管事嬷嬷狠狠的教训一遭,非打的叫满面悲色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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