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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是英文信;重庆美国大使馆秘书庄莱德写的。刘德铭不识英文,却不便明告;只好试探了。  &rdo;似乎说得不大清楚?&rdo;  &rdo;在我看,已经很清楚了。说刘先生是国民政府的情报人员。&rdo;艾丽丝扶一扶眼镜脚,又问一句:&rdo;刘先生是吗?&rdo;  &rdo;是的。&rdo;刘德铭将信交了回去。  &rdo;那末,是不是有信要我转给庄秘书?明天就有一个外交邮袋送到重庆。&rdo;  &rdo;不是送信。&rdo;刘德铭指着自己的鼻子说:&rdo;送我这个人。&rdo;  &rdo;喔,&rdo;艾丽丝问说:&rdo;到哪里?&rdo;  &rdo;香港。&rdo;  &rdo;你自己不能买船票?&rdo;  &rdo;如果自己能买,就不必麻烦艾丽丝小姐了。不但不能买船票,而且在船上不能露面;不但不能在船上露面,就是上船,也要秘密。&rdo;  &rdo;我明白了。不过,刘先生,我这会没有法子答应你;我得跟我们的海军副武官商量。&rdo;  &rdo;是的。&rdo;刘德铭问:&rdo;我什么时候来听消息?&rdo;  &rdo;这也没有办法答复你。请你告诉我,你常去哪些地方。&rdo;

这话很难回答;因为他自己都还不知道常去那些地方。思索了一会,说了两个地方,一个是百乐门舞厅;一个是秋园。  &rdo;都在沪西!&rdo;艾丽丝说:&rdo;我会想法子跟你联络。&rdo;  &rdo;好!重重拜托。如果安排我上船,希望能够给我比较充裕的时间。&rdo;  &rdo;你希望多少日子?&rdo;  &rdo;半个月左右。&rdo;  &rdo;好的!刘先生你放心好了。我想不会有问题。&rdo;

从这天气,刘德铭就常到百乐门跟秋园。如果是在百乐门跳茶舞,就到秋园去吃晚饭;白天在秋园,不管多晚,只要百乐门尚未打烊,就一定要去报个到。

当然开纳路还是常要去的,有天潘三省问他:&rdo;德铭,听说你最近舞兴大发。&rdo;他又补了一句:&rdo;我记得你以前不大喜欢跳舞的。&rdo;  &rdo;我的兴趣常常在变的。&rdo;刘德铭很机警地说:&rdo;老潘,圣诞节快到了,你来办它一场舞会好不好?&rdo;  &rdo;好啊!我叫张善琨多喊几个明星来。不过,好的乐队弄不到,就没意思了。&rdo;  &rdo;不要紧,有个菲律宾的&rso;洋琴鬼&rso;劳伦斯,我在夫子庙就熟的;刚到上海,合同还没有敲定。我叫他去拉几个好手来,临时&rso;敲&rso;一场。&rdo;  &rdo;好吧!你有兴致你去搞。要弄得像样。&rdo;

就这样兜揽了一件闲事,不过是有作用的;刘德铭知道,他的行踪有杨雪瑶在那里打&rdo;小报告&rdo;,潘三省可能已经动疑了。如今正好调虎离山,派杨雪瑶去办舞会,差东遣西,一方面使他无法注意自己的行踪;另一方面也让他弄点小小的好处,塞塞他的嘴。

谁知一说其事,杨雪瑶面有难色:&rdo;潘先生说过,教我少到开纳路。&rdo;他说:&rdo;我去了,潘先生会不高兴。&rdo;  &rdo;教你少去,不是不去。没有关系,我跟潘先生说一声就是了。&rdo;刘德铭说:&rdo;我们一起走,我去找洋琴鬼;你到霞飞路酒吧间去订酒,订小点心。价钱随他开,东西要好。&rdo;  &rdo;价钱随他开&rdo;5字,一钻入耳中,杨雪瑶的神色立刻不同了,&rdo;有多少人?&rdo;他问。  &rdo;起码上百。&rdo;  &rdo;那,小点心订80份就够了。酒用多少,算多少;实报实销。&rdo;杨雪瑶又说:&rdo;好酒自备,不必用他们的;省得敲竹杠。&rdo;  &rdo;对!你去办好!&rdo;刘德铭又多了一句:&rdo;潘先生交代,不必怕花钱,东西要好。&rdo;

在吕班路的一家公寓中,刘德铭找到了劳伦斯。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刘德铭的英语跟劳伦斯的上海话,都是&rdo;洋泾滨&rdo;,两下一凑,居然毫无隔阂。

第一次匆匆见面,这一次才能深谈。劳伦斯是带得有西班牙血统的菲律宾人,在&rdo;洋琴鬼&rdo;中算美男子;他擅长&ldo;萨克斯风&rdo;,所以一回到上海,夜总会、大舞厅的乐队,争相罗致。但他志不在此,想自己办一个&rdo;劳伦斯大乐队&rdo;。钱不成问题,仙乐斯,大沪两舞厅,各有一名私蓄极丰的红牌舞女,愿意无条件帮他的忙;成问题的是人,圣诞、元旦,接着是阴历年,正是一年生意最好的时候,想到乐队中去挖好手,难如登天。

&ldo;再难你也要想办法!好在只有圣诞节一天。临时帮忙,你每个乐队找一个,就凑成功了。当然;一定要第一流的。&rdo;刘德铭又说:&rdo;劳伦斯,你两年多没有到上海,恐怕行情都不大明白了,现在的潘三省,不是从前坐汽车跑头寸的辰光了;你晓得现在谁跟他住在一起?&rdo;

&ldo;谁?&rdo;

&ldo;黑猫的王吉。&rdo;刘德铭说:&rdo;你在黑猫敲过,总认识吧?&rdo;

&ldo;很熟,很熟。&rdo;劳伦斯讶然问道:&rdo;他不是跟了王晓籁了吗?&rdo;

&ldo;不错!从前是王王吉;现在是潘王吉。你这一趟帮忙帮得潘先生有面子;我再跟王吉替你说说话,你这个&rso;劳伦斯大乐队&rso;,一炮就会红!&rdo;

劳伦斯听了自然动心,盘算了好一会说:&rdo;小提琴、大提琴、小喇叭、手鼓、大鼓、加上我自己只有6个;还少一个钢琴手,总可以找得到。不过,刘先生,有一种情况,我要跟你先说明白;我找的人之中,有3个是德国人。潘先生能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rdo;

原来欧战爆发以后,希特勒被同声谴责为侵略者,以致德国人亦被仇视;除了东欧以外,英、法两国亦已正式对德宣战。在上海的德国侨民,颇为孤立;在公共场所,常常会受欺侮,所以劳伦斯需要保证。  &rdo;没问题!&rdo;刘德铭说:&rdo;那天如果有外宾,亦无非日本人。日本跟德国在一条阵线上;不必潘先生保证,亦不要紧。&rdo;

说定了这件事,刘德铭对办舞会就几乎可以不必管了,因为外有杨雪瑶;内有内行的女主人‐‐出身黑猫舞厅的王吉。他插手反变得多事了。

因此,他仍旧每天秋园、百乐门两头跑。这天在秋园赌到夜里,预备转到百乐门;拿筹码去兑现时,窗内递出一叠钞票;同时递过来一句话:&rdo;刘先生,钞票请你回家再点。&rdo;

刘德铭抬头一看,窗内那人,眼观鼻、鼻观心地装得像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一样。刘德铭会意了,当着他的面,将一叠钞票很慎重地藏入西服夹袋;表示是照他的意思在做。

当然,他不必也不肯回家再检点,进入洗手间,坐在抽水马桶上,取出那叠钞票,找到一张小小的纸片,使他怏怏的是,纸上打着两行英文,不知道说些什么?

细看之下,猜出了一个大概,因为上面写的年、月、日、时除了月份以外,都用阿拉伯字;可以确信是1940年某月2日下午3时。有这一点不完整的了解,已使得他大为兴奋;定定神想起,身上带着袖珍日记本,上有中英文对照的日期,取出来一查,知道夹杂在日期中的那个英文字&rdo;jan&rdo;是正月。他想,对方是告诉他,在1940年正月2日下午3时,他需要采取某一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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