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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娘肩膀一颤,她没有说话,也还是不肯抬起头来。
&ldo;至于劝解的那些话,四姨娘、娘肯定也都和你说了。何家有权有势,那是现在,王家的着眼点,却是将来。本来就简在圣心,我们家再一拉拔,来年入阁封相,实是题中应有之义,阁老家的儿媳妇,就算是续弦,以你庶女出身,也不算委屈。倒是何家,他们期望落空之后,失望之下会如何待你,也说不清楚。&rdo;蕙娘说,&ldo;可理是这个理,你自己心底,是不是觉得祖父骗了你。觉得我明明早就知道此事,却只隐约提醒你亲事早定,而不肯点透,甚至在祖父跟前,还说自己满意王辰,不为你出力……也有帮凶之嫌?&rdo;
文娘的肩膀开始轻轻抽搐,有些啜泣声出来了。
&ldo;你怨祖父吗?&rdo;蕙娘不理她,她问。&ldo;心里是不是有点恨他?&rdo;
这一问,是有点惊世骇俗了,文娘僵了许久,到底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ldo;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血、血脉流传,不敢怨恨……&rdo;
&ldo;你从小到大享用的泼天富贵,来自于他,没有祖父,我们家根本就不能往下传承。&rdo;蕙娘说。&ldo;养你了,教你了,今日要嫁你了,也给你寻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祖父是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非但不敢怨,也是不能怨。&rdo;
她一眯眼,语气忽然针一样利,&ldo;可你心里,总难免觉得祖父有卖了你的嫌疑,为了子乔将来的安稳,为了他老人家的晚景,你个人的意愿,也就成了他考虑的最后一件事,是不是?&rdo;
文娘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肿成了桃一样大,她呜呜咽咽的,哪里还有片刻前的锋利。&ldo;姐……&rdo;
&ldo;你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今日为了富贵出嫁,也没什么好抱怨的。&rdo;蕙娘却半点都没有同情,她淡淡地道,&ldo;至于祖父,那也是富贵之人,他当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换句话说,你焦令文就不嫁王家,你能嫁到哪去,似乎你除了认命之外,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那么你这两个月的做作,是做作给谁看?养你十八年,连局势都认不清楚,不能顺势而为。你还真是出息。&rdo;
文娘在她跟前,永远都是那个糯米团子,这不是又被搓服了?她的口气,已经有所松动,&ldo;我、我……我就是不甘心不行吗?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不懂事,看不上我,那就别给我说那么高的亲事,我――我高攀不起!&rdo;
&ldo;行啊。&rdo;蕙娘反而微微一笑,&ldo;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我要是你,我也不甘心……就是我自己,又何尝甘心呢?&rdo;
文娘白了姐姐一眼,&ldo;你是睁眼说瞎话!姐夫有什么不好?形容俊美才华横溢,你就非得作成这个样子,从前对他赞不绝口的那些话,你都自己吃进去了?&rdo;
她有些烦躁,&ldo;你甭说了,我就是没本事,祖父心里有你没我,好的都是你的,差的都是我的,就不许我不甘心吗?啊?你就不能让我多消沉几天,就非得这么整我?&rdo;
蕙娘不禁欣然一笑,&ldo;行,不甘心,你不甘心……&rdo;
她拉长了脸,又狂风骤雨一样地训斥,&ldo;除了不甘心,除了折腾自己,你还会不会别的?没出息,想嫁就嫁,真不想嫁到这个地步,你就连自救都不会?像你这种人,真是活该一辈子被踩,除了哭、闹、绝食,你还会什么?&rdo;
&ldo;我――我难道还能私奔啊?&rdo;文娘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她很不服气,&ldo;那你倒是教教我,我还能怎么着?&rdo;
&ldo;私奔,那就更蠢。&rdo;蕙娘不屑地说,&ldo;把终身交付到一个野男人头上,和他能见过几次面?你敢私奔,我打断你的腿!&rdo;
见文娘被她绕得晕了,蕙娘唇边,不禁现出一缕微笑,她慢慢地说。&ldo;但不能私奔,你却可以逃婚……你要真不想嫁,今儿就发句话,我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在婚礼前从容安排,把你送出城外,逃得这门亲事。&rdo;
饶是文娘也是大胆任性之辈,依然不禁被蕙娘此语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出自本能,她怔怔地问,&ldo;那,你、你不也和我说,你不甘心吗,你又为什么不逃……&rdo;
&ldo;我和你不一样。&rdo;蕙娘轻声说。&ldo;我有我的责任,我是被当作继承人教起来的,你不是。所以我要认命,我妹妹却不必如此,只要你能下得了这个决心,宁可和这个家斩断一切联系也不嫁王辰,逃婚的事,我来帮你安排。&rdo;
就在文娘被惊得说不出话的同时,小书房内,老太爷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扫了权仲白一眼,似乎还有些不大相信,竟又罕见地追问了一句,&ldo;你没听错吧,她真是这么说的?&rdo;
&ldo;是。&rdo;权仲白稳稳当当地坐在老爷子对面,&ldo;听她的意思,仿佛从前也曾经历过一次生死交关的险境。&rdo;‐‐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文娘会逃婚吗xd
谁说小权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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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交棒
虽说时值盛夏,但焦阁老的小书房,上有自雨管道,外有丛丛花木,甚至不必冰山纳凉,屋内也是自然荫凉,毫无暑气。歪哥被抱来不过片刻,便睡得很沉,连呼吸声都要贴着脸边才能听见,小脸拧巴着,偶然咂咂嘴舞舞拳头,倒越发显得惬意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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