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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于是岸波将装了正金银行本票的信封，揣入口袋；随着周佛海到了客厅，开香槟碰杯，坐下来随意闲谈。

不一会只听见外面&rdo;嘎嘎、吱吱&rdo;的声音；听得岸波齿根发酸。周佛海则是心都酸了；那种用钢锉在锯印脚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如同跟他私奔到日本过苦日子的杨淑慧，在刮米缸一样。

财政部的大印，第一次起用，就拿来盖借款合约；他在心中自语：大非吉兆！

钱大櫆当然也听到了；同时，周佛海与岸波的表情也看到了，赶紧奔了出来，只见一堆人围着那方铜印，还很起劲地在工作。

&ldo;算了，算了！&rdo;他摇手阻止，&rdo;声音太难听。回头再说吧。&rdo;

摄影记者住了手，揩一揩额上的汗问道：&rdo;换约的仪式不举行了？&rdo;

&ldo;只好作罢。谢谢你。&rdo;钱大櫆看他有怏怏之色；急忙又说：&rdo;你不妨到客厅里去找两个镜头。&rdo;

&ldo;对！&rdo;一句话提醒了那记者，冲进会客室。站定脚说道：&ldo;请周部长跟岸波碰一碰杯！&rdo;

周佛海对新闻记者一向很尊重的；便将他的意思，用日本话告诉了岸波，征询他的意见。

&ldo;可以，可以！&rdo;岸波欣然同意。摆好了碰杯的姿势；摄影记者一面对光，一面说道：&rdo;请周部长面露笑容。&rdo;

周佛海实在笑不出来；只好唇角牵动了几下，勉强装出一个比笑还难看的笑容。

5　优孟衣冠

汪伪政权粉墨登场后的种种矛盾与笑话。

民国29年3月30日，南京城里城外，店铺住户挂起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不过上面还有一面三角形狭长的黄布小旗，旗上有6个字：&rdo;和平、反共、建国&rdo;。有人说，这面小旗，犹如梁山泊替天行道的杏黄旗。于是有人就把这面&ldo;杏黄旗&rdo;扯掉了。

这一扯坏了，有个&rdo;皇军&rdo;经过，一望之下，神色大变；楞了一下，奔上去拿皮鞋脚猛踢大门，一面踢，一面大骂&ldo;马鹿！&rdo;

这一下，吓坏了街坊，惊动了警察；消息一直传到&rdo;市长&rdo;高冠吾耳中。

这个矮矮胖胖、满脸浊气的市长，穿一件蓝色宁绸夹袍，上套一件黑丝绒马褂。正在&rdo;国民政府&rdo;以地主的身分，周旋在&rdo;各部会首长&rdo;之间；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因为得以留任而显露的笑容，顿时消失；走到正跟陈公博在交谈的周佛海面前，低声说道：&rdo;市区有一点中日纠纷，我想跟院长，部长报告，请示处理办法。&rdo;　　&rdo;喔，&rdo;周佛海问：&rdo;何谓中日纠纷？&rdo;　　&rdo;有些老百姓把国旗上的飘带拿掉了；日本兵见了大为不满，说他们打了3年的仗，死伤累累，目标就是青天白日期，不想今天会在他们占领的地区发现，自然不能甘心。&rdo;高冠吾又说：&ldo;类似情形，不止一处；此刻新街口集中了成千上万的日本兵。倘或没有善策，或许会有暴动的危险。&rdo;　　&rdo;我早知道，&rdo;陈公博脱口答说：&rdo;一定两面不讨好。&rdo;

周佛海没工夫发牢骚，只问高冠吾：&rdo;你倒说，有什么善策？&rdo;　　&rdo;是不是下令‐‐，&rdo;他也有些说不出口；而终于很吃力地说了出来，下令暂不悬起。

周佛海几乎要破口大骂&rdo;放弃！&rdo;高冠吾看他脸色难看，赶紧又提第二个办法。　　&rdo;或者，请部长打一个电话给西尾寿造大将，请他想办法安抚。&rdo;

西尾寿造大将是日本驻华派遣军总司令；提到他，周佛海的气又来了。　　&rdo;我们政府还都，日本不派大使；连驻华派遣军司令都不来观礼，真岂有此理！&rdo;周佛海说：&rdo;我不跟他打电话，我找影佐。&rdo;

于是将影佐祯昭找了来，匆匆交谈，定了两个步骤，一方面由他分别打电话给西尾寿造及日本宪兵司令，劝导&rdo;皇军&rdo;散去；一面由高冠吾派警察劝告百姓，挂国旗务必须有那面小黄旗。

部署初定，只听得军乐大作，原来&rdo;代理主席&rdo;汪精卫到了。&rdo;文武百官&rdo;不是蓝袍黑褂，就是黄呢戎装；唯有他穿了一套长礼服，不过头有点抬不起来，全靠浆洗得雪白的硬领撑住。当然，脸上不会有一丝笑容。

行礼如仪到了&rdo;代主席致词&rdo;，只是汪精卫手撑着讲坛，茫然地望着台下；久久不发一语。

汪精卫的演讲，在党国要人中考第一，往往一上来就探骊得珠，几句话便能吸引全场的注意力；但这天却语音低微，有气无力，往日演讲时那种飞扬的神采、清晰的声音、优雅的手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后排的人只见他嘴唇翕动，不时有一两句&rdo;大亚洲主义&rdo;、&rdo;无百年不和之战&rdo;之类的话，飘到耳边。最后一声&rdo;完了&rdo;，倒很清楚；令人想起宣统登基，在太和殿的宝座上大哭特哭；他的生父摄政王载沣为了哄他，不断大声地说：&rdo;一会儿就完，一会儿就完！&rdo;果然2年工夫便断送了天下；如今汪精卫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rdo;完了！&rdo;　　&rdo;开锣戏&rdo;草草终场；汪精卫随即到&rdo;行政院&rdo;院长办公室&rdo;判红&rdo;‐‐就职贴红纸布告，稿上要画&rdo;行&rdo;。办了这件开手第一件的例行公事；他拿起第二个卷夹，里面是一叠电讯；头一条就是暂迁重庆的国民政府明令&rdo;通缉卖国降敌汉奸陈公博&rdo;等77人；这是汪精卫决定组府后，中央第6次发布通缉令：第一次只有汪精卫一个人；第二次也只有两个人：周佛海、陈璧君；第三次有褚民谊、梅思平、丁默更、林柏生之流，一共9个人。这3次通缉令，层次分明，谁是首、谁是从；谁是汪记政府最重要的人物与次要人物，从名单先后，一望而知。

第4次是通缉汪记的军事首脑，一个鲍文樾，一个叶蓬；第五次通缉&rdo;次长级&rdo;的人物；这一次的人数最多，连同以前5次发布的名单，是一网打尽了。

汪精卫默无一语地，看完电讯；抬头看见他的&rdo;秘书长&rdo;陈春圃站在哪里，便即问道：&rdo;你有事？&rdo;

&ldo;是的！&rdo;陈春圃说：&rdo;重庆的中常会，本月21日决议：尊称总理中山先生为国父。我们是不是也要改尊称？&rdo;

汪精卫不作声，好久，才叹口气念了吴梅村的两句诗：　　&rdo;&rso;我本淮南旧鸡犬，不随仙去落人间。&rso;&rdo;

这时褚民谊也到&rdo;外交部&rdo;接事去了；在部长室判了行，随从秘书向他报告：&rdo;部里同仁集合在大客厅，请部长出去受贺。&rdo;

&ldo;受贺！&rdo;褚民谊摇摇头：&rdo;何喜可贺？&rdo;

&ldo;那末请部长跟大家见个面；说几句话。&rdo;

褚民谊想了一下答一句：&rdo;也好！&rdo;起身就走。

大客厅已经集合了全部的职员，总共20多人，次长徐良与周隆庠，看到他的影子，领导鼓掌；褚民谊抢上几步，捞起长袍下摆，就势身子微蹲，捞着袍角的右手从左往右一甩，长袍下摆抖出个半圆形，同时双手抱拳作了个罗圈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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