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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2页）

一日日过去，我原先健忘的毛病日渐好了些，却又得了个走神的症状，有时一走神便足两个时辰，现下就是这般，台上戏子们早作鸟兽散尽了，我还坐在偌大的戏园子里，也不晓得走神了多久，若非爹爹铁砂一掌，怕不是要到日头落尽了才能回魂。

我回身对爹爹笑了笑，&ldo;没什么，就是有些秋乏。&rdo;

爹爹绕过圈椅，在我身旁与我并肩坐着，看着空无一物的戏台，约莫一盏茶后，开口道：&ldo;妙儿，宋席远那小子……&rdo;下一刻才想起方才提及之人今非昔比，这么称呼似乎不大对，遂改口道，&ldo;你知道，陛下对你尚有旧念，你不必……&rdo;

&ldo;爹爹。&rdo;我截断爹爹的话，伸手盖在爹爹的手背上，&ldo;您亦知是旧念，既是旧了，便就

让它都过去吧。&rdo;

爹爹大马金刀一拍大腿，&ldo;我女儿好志气！天涯何处无芳糙，旧的我们都不要，爹爹明日里就给你寻个新的来！&rdo;未待我辩解，爹爹已斗志昂扬地阔步出园去。

我整整衣摆哭笑不得起身，以爹爹说做便做的利落性子，怕不是明日里我一睁眼，就有人上门提亲了，须和爹爹说说清楚才好。

我出了戏园，绕过假山亭台，没寻着爹爹，却在晴雪堂后瞧见大弟弟的娘子在逗那大鹩哥玩耍。

她似乎正费力地想引那鹩哥开口，孰料一口异族生涩腔调，莫怪这鸟不肯开口，我都听不明白，怨不得这鹩哥平日里虽话痨，现下却紧闭着一张嘴，深沉地眺望假山上的狗尾巴糙。

那大娘子亦有些气性，但见她伸手轻轻拽了拽鹩哥的尾巴，本来还摆谱的鸟儿似被惊怒了，扑扇了两下乌黑的大翅膀，歪着小脑袋看着大娘子，口中念念有词开口骂道：&ldo;或抄或诛！或抄或诛！或抄或诛！&rdo;

我一下敛去唇边笑意，这四字原本是我心中魔魇禁忌，冷不丁被它这般聒噪大喊出来，一字一字砸得我脑仁儿生疼。

只是这鹩哥大喊大叫非但惊动了我一个人，连在假山阳面看书的宵儿也被这声响惹得探出

头来。

那大娘子先是被这鹩哥一本正经说出此话给惊了愣在一旁，后来倒像是反应过来，直拿着

柳枝戳逗它，&ldo;你还摆架子吓唬我？是哪个教你说这话的？&rdo;

宵儿似乎见那鹩哥被戳得跳来跳去有些可怜，遂扒着假山一角轻轻应了一句，&ldo;是三三教它说的，大舅母。&rdo;

宋席远？

&ldo;三三？谁是三三？&rdo;大娘子疑惑。

宵儿却不再答她，重又坐回凉亭看书，大娘子无法，终是讪讪而去。

我立于廊檐下，心中疑窦骤生，这话难道不鹩哥在裴衍祯和宋席远密谋之时偶然听见学来的吗？宵儿说是宋席远教它说的？但是，裴衍祯又亲口承认曾说过这四个字。

&ldo;宵儿怎知这话是三三教的呢？&rdo;我进了凉亭在宵儿身旁坐下。

宵儿见是我，一下靠过来依恋地倚进我怀里，&ldo;我看见三三拿碎肉哄它说的。&rdo;

&ldo;哦？在哪里瞧见的呢？&rdo;

宵儿小手一指，&ldo;就在花园后面的那个小屋子里，我抓小猫看见的。&rdo;

花园后面的木屋乃堆放肥料、花种用的，平时罕有人至，是了，宋席远曾入沈家当过一阵子的花匠，那时，这大鹩哥常常停在他的肩头傍他左右。只是，他这般做法意欲何为？难道是为了隐晦向我们沈家通风报讯？……

一月之后，新皇微服南巡一路察看民情直至扬州府。明明宋家在扬州的宅第比谁的都大，比谁家都建得考究华丽，皇帝偏生要住入沈家。

虽则宋席远过去在沈家住过不是一趟两趟，然而如今身份大不相同，这一来不能唤作&ldo;暂住&rdo;得叫&ldo;接驾&rdo;才对，新皇虽无甚要求，沈家人却总不好糙率怠慢他，故而家中人一忙碌了起来，我以为沈家上下真心盼着宋席远来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宵儿。

宵儿自小除去我外最亲近的怕不就是他了，自半月前听闻宋席远要来，已不经意问过两回了。

新皇初至那日，宵儿见了他还有些生疏矜持，待宋席远与他闹了一会儿，半日过去我再在后园鱼池边寻见他二人，已是熟稔非常，宵儿正趴在宋席远肩上酣然入梦。

一旁绿莺本要向他行礼，宋席远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唯恐吵醒宵儿，一面将绵软睡去的孩子交入绿莺手中让她抱了下去。

&ldo;妙妙，你确定弗有弄错？&rdo;目送绿莺抱着宵儿走远后，他突然回身用扬州方言问了我句叫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话。

&ldo;何事弄错？陛下所言妙儿不明白。&rdo;我恭谨地敛眉半垂眼答道。

&ldo;妙妙，你这不是折煞寒碜我吗？你我之间说话哪里需这许多拘谨，你还是唤我名字吧。&rdo;宋席远伸手来扶我手臂，被我不着痕迹避了开。他收回手掸了掸眉梢，道：&ldo;你确定宵儿生父是……不是我？你看宵儿和我多亲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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