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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旸默默凝视我,从袖中抽出一抹锦帕,抬手为我拭泪。我退了一步,避开锦帕,颤声道:&ldo;世子是几时来的?&rdo;
高旸的脸上看不出悲喜:&ldo;父王病了,母亲脱不开身,故此先遣我来吊唁。&rdo;说罢瞥了一眼我身后的绿萼和紫菡,两人默默退下,掩上了门。
我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视野中只有他银色的袍角和灰白的棉靴。相对而立,良久不语。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悲悯、哀痛和愤怒,却并不似为了三位公主。我叹道:&ldo;这是飞来横祸,殿下请节哀。&rdo;
高旸忽然疾步上前,将我紧紧拥在怀中。他的怀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又温暖又清凉。我合目叹道:&ldo;殿下怎么了?&rdo;
高旸的下颌抵在我的肩头,一字一顿道:&ldo;我杀了乔致。&rdo;
我猛地推开他。但见他目光坚定,神色肃然,并不似作伪。&ldo;为何?&rdo;
高旸道:&ldo;因为他对你不敬。&rdo;
我蹙眉道:&ldo;虽然如此,终究也不曾怎样。&rdo;
高旸道:&ldo;此人辞去掖庭右丞之后,便去黄门狱做了狱吏。恰逢徐嘉芑的父亲徐鲁关在里面,险些被他折磨死。我知道你疼爱徐嘉芑,所以我杀了他。&rdo;
我颤声道:&ldo;杀人干犯王法,殿下就不怕刑司追究么?&rdo;
高旸道:&ldo;我将他引到郊外一刀了结,谁也不知道。&rdo;
从前他接我出宫时,总是在马车里笑吟吟地看着我,谈笑间也会问我几时出宫嫁人。我虽从未应允什么,心中却多少存着几分温柔与甜蜜。想不到他也会杀人。我摇头道:&ldo;殿下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事情究竟如何?&rdo;
高旸道:&ldo;你错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要你知道,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喜欢。吴省德如此,乔致也是。&rdo;
我垂头道:&ldo;知道了。&rdo;
高旸道:&ldo;还有‐‐我说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做到。你信我。&rdo;
我没有应声,他也不再言语。三位公主已然小殓,我俩默默转身,对灵三拜。易芳亭外朔风如刀,室内融融如春。似这样并肩而立,只怕以后不会再有。
他没有向我告别,便独自离开了易芳亭。朔风卷起雪白的裙裾,我在他身后双泪长流。我知道,他是不会娶我的了。
晚间,芳馨为我掖好被角,放下帷幔,持灯自去外间歇息。微弱的烛光从轻薄的纱帐上扫过,轻飘飘地搜刮去仅有的光明。如同我所有的希望,都熄灭了。眼前是黑漆漆的一团,我睁眼瞪着帐顶,脑中一片茫然。泪水从眼角滑落,沁入鬓发。
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在玉梨苑外叫门,芳馨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满道:&ldo;大冷天深更半夜的,什么事!&rdo;说着披了衣裳趿着鞋子出门去了。接着听见门外有人轻声说话,芳馨显然是受了惊,忽然拔高声音道:&ldo;怎会如此!?&rdo;
我坐起身,掀开帷帐,扬声道:&ldo;谁在外面,进来回话!&rdo;
芳馨连忙秉烛进屋,烛光随她的手摇晃不止,她的影子亦在窗上瑟瑟发抖。我问道:&ldo;谁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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