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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辰第二天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大脑深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坐在床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昨天晚上出去之后就进了一家酒吧,一直喝一直喝,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灯没打开,借着窗外最后一抹光线,陈启辰看着窗户边放着的陈思远买的仙人掌,目光有点呆滞。接着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从昨晚到现在没进食过,饿的发晕。
陈思远还没有回来,她最近下了课总是去找她男朋友吃饭,陈启辰已经有些日子没在宿舍生火做饭了,都是饿了就去楼下的s县小吃随便吃点草草了事。这是2010年,一个外卖平台还不存在于这个城市的年代,智能机还没有普及,信息的传播还没有现在这么迅速,很多事情都在沿着固定的轨道悄悄地发展,但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还没有到来,他固执地坚持一生只爱陈思远一个人。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女孩轻手轻脚地进来,然后转身关门。然后她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陈启辰,愣住了。她看着陈启辰,陈启辰看着窗户上的那盆仙人掌,卧室里安静又沉闷。
“醒了啊?”陈思远受不了那种气氛,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有点低沉,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的样子。
陈启辰慢慢地侧过身,目光和陈思远相对,微微的光线中陈启辰能看见她黯然的眼神。
“我买了粥。”陈思远说,“吃点?”
“嗯。”陈启辰点点头,掀开被子起床。
他们两个人的房门是九十度的,也就是说如果两个人分别同时从彼此的房间里出来,甚至会撞上彼此,可是老是撞啊撞,也没能撞出什么故事来。陈启辰无声地笑了笑,又觉得有些恍惚起来。昨晚打碎的花瓶已经被清扫干净了,不知道陈思远一个人捡那些玻璃碎片耗费了多少时间,不过她一向是个耐心的人。
“你昨晚喝多了,楼下那家酒吧的工人员五点钟给我打电话。”陈思远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那碗热腾腾的瘦肉粥,声音轻轻的,“大冬天的,凌晨五点真是冷得要命。你喝醉了,死沉死沉的,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把你扛上来,最后还是酒吧的小哥帮的我。然后你到了宿舍就开始说胡话,还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不放,力道真大啊,我怎么也甩不开,最后只能坐你旁边陪了你两小时。”
“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陈启辰问。
“没有。”
“嗯。”陈启辰点头,然后沉默地喝粥。
“你没事吧?”陈思远试探着问。
“没事。”陈启辰僵硬地笑,“我能有什么事,今天休假所以昨天晚上就跑去喝了一顿咯。”
他说话的时候始终低垂着目光,看也不看陈思远一眼。陈思远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可是他始终一勺一勺地喝着粥,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但是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孩身上流露出一种近乎实质般的疲惫感来,带着深深的厌世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久之后陈思远叹了口气,“晚上学校还有个会要开,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陈启辰坐在椅子上,既不点头也没说话。陈思远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关门走了。她不会想到陈启辰就这样离开了她的生活,而且消失地如此迅速。
深夜十二点。
飞机呼啸着起飞,从高处往下看能看见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城市的最北端,小小的海甸岛四周被海水包围着,那陈启辰他居住了整整两年的地方,不知道此刻陈思远是不是已经回到了那个宿舍,打开他们一起买来的灯。
陈启辰想起这两年和陈思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陈思远第一次给他做饭,想起他们一起去市场挑来家具一点一点地把这套租来的房子填满,想起陈思远说的每年都会陪他一起过生日,想起那些很多个晚上他们一起在学校旁边的烧烤店吃夜宵,那个老板娘说他们以后一定会是一对儿......
在陈启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汹涌的泪水已经霸占了他的眼眶,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心里巨大的疼痛让他发不出声音来,他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眼泪和鼻涕流进他的嘴里。
邻座的年轻女孩被他的哭相吓到了,不明白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大男孩哭的如此凶狠,她轻轻地捅了捅陈启辰的手臂,递过一包还没拆过的纸巾。
但陈启辰只是无声地流泪,并不理会那个女孩。女孩拿着纸巾的手固执地伸着,又捅了一下陈启辰,这一次陈启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清了女孩的脸,瞳孔微微的收缩。
“还以为你都不舍得抬头看我一眼。”女孩说,“只惦记你的远姐,不记得本姑娘了吧?”
陈启辰用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久之后他情绪才平复下来,“想不到会在飞机上遇见你,阿颜。”
“是啊,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从我读职中的时候打架,你和苏天来救我那时候开始,有些年了。”
“嗯。”阿颜点点头,“怎么哭得这么难看?和你的远姐掰了?”
陈启辰楞了一下,“别乱说,我们就没在一起过。”
“可是你之前跟我聊天的时候说你们在同居嘞,那嘚瑟的语气......”阿颜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陈启辰的眼睛,看见他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识趣地没有把话说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是因为这事。”
“没事。”陈启辰说,“本来也不是我的,我们只是碰巧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罢了。”
阿颜能体会到陈启辰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酸楚,那种疲倦混合着悲伤,让人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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