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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汶连着喝了几大口的粥,肚子一点点胀起,很久没有体验过的饱腹感重新降临到身上,自从自己被赶出家门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没进青山之前,为了一口吃的和小乞丐干过架、与野狗赛过跑,肚子里能有点东西都是奢侈的。眼下即使喝的是稀的,那也是真实的东西,不是每天夜里做梦才能得到的满足。
锅底留的粥不多,陈汶饿狗扑食,很快见到了锅底。最后一勺,舍不得剩下一点,使劲用勺子刮蹭锅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起来比指甲刮在粗瓷上还要难过。最后一小口,陈汶望了又望,狠下心一饮而尽,不知道还以为是甘露佳酿,实际只不过是小米粗粮熬的稀粥而已。
还好,陈汶还秉持着从殷实人家带出来的习惯,没有不要脸面的把勺子的四周都舔一遍,只是看着勺子周围的糊糊,内心还是有点忍不住。
“喝好啦,你以后就在这里做事了。”憨厚的声音来自身边的胖子,说是胖身上的肉并不多,只是骨架很大,看起来显得很壮。
陈汶恋恋不舍的放下勺子,看看眼前的“胖子”,看看四周挂满的各样腊肉和一串串红色的辣椒,留在这里应该不错,至少不愁吃喝。
“凭什么,我是来学拳、学兵器的,来厨房做什么?”尽管心里满意,陈汶还是犟了一句。
“不,不满意,你可以出去。”“胖子”一点不客气,和憨厚的声音根本不一样。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陈汶受不了激将,一段时间来养成的野性促使自己迈出厨房的大门。
出了厨房的门,就是个小巷子,两边的高墙看起来并不高,对以前没走出家门的陈汶来说可能是个障碍,但对现在经历过外面风雨的自己来说,都不算是个事情。想当初要不是自己坚守传家的底线,靠着爬墙的本事也能养活自己。
想到传家,陈汶心情再次陷入低沉,自己都被赶出来了,哪里还有家可传?习惯性的低头靠着墙走,这样在外面的时候能尽量缩小自己的目标,就算被当地小乞丐欺负也能保证后背不暴露,这都是挨打挨出来的经验。
一直沿着墙走,可是好像还是沿着墙,这墙看起来不高不长啊,怎么就走不出。陈汶沉寂了接近一刻钟,收拾好心情抬头看路,自己似乎还在沿着巷子走。陈汶的脚步越来越快,放弃靠着墙壁,可心里越来越慌,往前走怎么就是见不到头啊。陈汶转头望回看看,也是空荡荡的巷子,没头没尾,来时的大门也看不见了。
“要不,回去吧……”陈汶犹豫,“自己才刚有饭吃,回去再吃点?”
用天大地大没有肚子大的说法说服自己,陈汶转身向来时的路转回。
出来容易回去难,往回跑了一刻钟,还是见不到自己两刻钟前走出的大门。
“哪里呢,到底在哪里,门呢,门呢?”陈汶渐渐变得癫狂,自己被家里下人抛在异乡的恐惧感慢慢笼罩自己,孤寂、茫然、痛苦、无助、难过,各样的负面情绪被再次唤醒,曾经体验过的经历爬上心头。
“人呢,不要抛下我,不要啊,我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从癫狂到恐惧只有短短的几步,陈汶走不下去了,只能扑在地上哭泣,狠狠的用哭声驱赶自己的无助、痛苦。至于能求谁,不被谁抛下,都是不知道的。
哭累了,情绪发泄出来了,吃的粥也被消耗一空,陈汶趴在地上沉沉睡去,蜷曲着身子,双臂交叉抱住,弯曲的膝盖紧紧顶在手臂上,好像是有珍贵的宝物在怀中,怕遗失,怕自己再次失去。
“唉……”一声苍老的轻叹,陈汶像个小猴子一样被一只手举起带着走出巷子。
等陈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厨房里,“胖子”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自己,不紧不慢的削着萝卜,好似自己是个无人照看的孤儿。
看着当时激将自己的“胖子”,陈汶生不起一点儿怨恨,反而很安心,或许是这个宽阔的肩膀,或许是可以充饥的萝卜。
“锅里有饭,你自己盛。”跟上次差不多的话,“胖子”不转头,提到的还是吃饭。
陈汶试着撑起身子,饥饿带来的虚弱感无法支撑身上的骨头。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像条狗一样的趴在地上,用手扶着身边的木头柱子,慢慢的如蛆虫一般的爬起来。走向大锅,掀开锅盖,这次是白花花的米饭,实打实大的粮食。陈汶用上仅剩的力气,抄着米饭就忘嘴里塞。左一下,右一下,双手并用,一刻不闲,只恨自己长了一张嘴,不能配合两只手一起吃。
米饭虽好,容易噎人。陈汶第四口就噎住了,抓着米饭的双手使劲锤自己的胸口,连咳几次,挤压住的米饭一下喷涌而出,撒的锅台上到处都是。陈汶不管,接着将手里的米饭忘嘴里塞,要是手能伸到胃里最好了。食道打开了,噎住的情况没再发生,陈汶吃的火急火燎,贴在锅底的焦黄锅巴也被带着污泥的指甲抠出来,吃进肚子里。
吃完,口渴,到水缸边用葫芦做的水瓢舀水解渴,如牲口饮水般,直到肚子撑的装不下东西,陈汶才瘫倒在地上。
“不跑啦?”“胖子”没转身就知道陈汶已经吃饱喝足。
陈汶全身酥软,肚子微微幸福的胀痛,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回“胖子”的话。
“你以后就在厨房干活,别想没用的东西,要是出了死在外面,也没人给你收尸。”“胖子”还是还不留情。
听到尸体,陈汶才想起来自己昏倒在门外,为什么醒来又到了厨房里。
“以后的事情都会知道的,”“胖子”仿佛知道陈汶内心的疑惑,“我是青山的掌厨,你叫我师兄。”
“师兄?”陈汶愣了一愣,对这个称呼很陌生。
“唉,小师弟…”“胖子”突然变脸,转过身子高兴的咧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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