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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实践优于理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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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实践优于理论

从理论上讲，理论和实践没有差别。

而在实践中，却有差别。

——约吉·贝拉（YogiBerra）注释标题这句话的出处是可疑的。

贝雅德·鲁斯廷教育大楼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有年头的工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确如此。这所公立学校始建于1931年，最初是一所纺织高中。它的地下室里有一个真正的纺织厂，毕业生年刊名为《纺织机》。从那时起，这座建筑多次被规划为他用。目前，这座巨大的建筑内共有6所公立学校，但只有一所学校将电子游戏当作每门课程的核心。

这所编号为PS422的公立学校名为“追求学习”（QuesttoLearn），占据老纺织高中的两层楼。该校学生不上科学课，而是上“事物运行规律”课。学校通过“代码世界”（Codeworlds）和“存在、空间和地点”（Being，Space，andPlace）两门课来教授英语，或者用教育术语说是“英语语境”课。体育课呢？你不会在学生的课表中发现这门课，而会看到“健康”（Wellness）课。老师们也不会按学习“单元”来授课，比如地理课不是讲解岩石和地形，而是通过“探索”和“任务”最后达到“终极大反派”等级，这是所有游戏玩家都熟悉的词汇。该校管理者强调，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培养一代游戏设计师。该校联合校长阿拉纳·夏皮罗（AranaShapiro）说道：“我们传授的是21世纪所需的能力。”

这对于11岁的多米尼克（Dominic）来说或许是新闻，他坐立不安，正在经历一场“批评”，这是即将成为艺术家和诗人的人通常都要忍受的一场教育仪式。他的同学们——其他23位选修“大脑运动”课的6年级孩子，正在反馈多米尼克设计的电子游戏。“我是说，除了终极反派犀牛以外的所有敌人每次受到攻击都会造成伤害，且仅为一次伤害。然而，如果被霸王龙撞倒，你的血就全没了。”

“好的，赛勒斯。这几点很好。”富有活力的课程引导老师迈克尔·德米尼克说。多米尼克并不确定，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赛勒斯，在座位上扭着身子，举起手。他开始发言，但当德米尼克抬起手示意时，他停了下来。“会轮到你发言的，多米尼克”。

德米尼克转向一个端坐在课堂前排的金发女孩莫利，再次声明了开始上课时定下的基本规则。“真正重要的是，有人正在同我们分享他们的游戏，你们要帮助他们把游戏做得更好。所以，要坦诚，但态度要友好。要把展示游戏的同学想象成自己。”

又过了5分钟，孩子们的展示中出现了或许会出现在公司董事会会议上的所有微妙言语和手势信号。最后，多米尼克回应了对他的批评，态度从防御变成和解。这一幕有点像观看孩子们表演成人话剧。夏皮罗说：“我们认真听取了高校和企业的意见，发现毕业生最缺乏的就是合作能力。”

“追求学习”是一所公立学校，因此不仅仅要教学生设计电子游戏和建造鲁布·戈德堡机械。在全国对于标准化考试的极度追捧热潮中，纽约市未能幸免。据夏皮罗介绍，到目前为止，该校学生在这些考试中的表现刚刚到平均水平。对于这样一项非传统教育方法而言，这样的表现有些不那么令人满意。的确，当我询问一位正在学校办公室等候的家长对这个学校有什么看法时，她耸了耸肩说：“还可以，毕竟我儿子确实喜欢玩电子游戏。”

但若用另一种方法评估，“追求学习”学校可能正在实现其目标。夏皮罗注意到，学校连续在4年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都大获全胜。“这是一项需要学生们合作解决数学难题的竞赛。他们平时在课堂上就开展了很多合作。这样的竞赛，他们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〇〇〇

“实践”优于“理论”意味着，人们要意识到，在节奏快变成新常态的未来，等待和计划的成本要比先实践后随机应对更高。在过去的慢节奏时代，在做所有事情时，尤其是需要投资的事情，规划是避免失败带来经济灾难和社会不良影响的关键一步。然而，在互联网时代，有的公司却欢迎甚至鼓励失败。现在，从制鞋业到咨询业，发布任何新品的价格都已大幅缩水。商界一般都把新尝试带来的“失败”看作一次廉价的学习机会。

尽管听上去让人觉得恐慌，但这确实是很强大的工具。当你更加强调实践而非理论时，你就不用等待获批，或者在开始之前先解释自己的做法。一旦开始，如果环境改变或事情进展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你不用停下来找出问题所在然后继续。在何种情况运用“实践”优于“理论”这条原则取决于你所在的行业。基础设施和其他资金密集型项目很少会让你重复尝试或冒较大的风险。这与诸如软件、市场营销等相对更高端更精细的领域形成鲜明对比，后者的成本结构有根本性的新变化，需要有相应的应对方法。

比如，敏捷软件开发公司的崛起就得益于创新成本的不断下降。该公司强调适应性计划（想想这个过程：射击、准备、瞄准、再射击），及早向客户交付产品，以及随机应对意外挑战的能力，因此很快形成文化融合。

这与传统的产品开发方式不同，传统的方式是在开始生产前制订详细的计划。但要推出新产品，需要在新机器的研发和现有工厂的改造上投入大量资金，失败的代价会很高。

举另一个例子，当杜邦公司的工程师在华盛顿州的汉福德区设计世界第一个全尺寸钚生产反应堆——B反应堆时，一同工作的物理学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坚持设计那么多规划图，或者说为什么要预留那么多余地以免设计失误。恩里科·费米（EnricoFermi）对杜邦公司的化学工程师格里纳沃特说：“你们应该尽可能快地搭建好设施，走捷径，让其运转。一旦发现它不能运转，在找到原因后，再建一个可以运转的。”

涉及核反应堆建设时，没人想走捷径。费米的建议实际上就是应用“实践”优于“理论”原则，即便涉及的项目非常关键又非常危险。然而，在上面这个例子中，工程师们的设计没有与迅速到位的资金和材料同步。你可以把它与媒体实验室的大部分研究成果进行比较，后者的原型通常是受实验室同学闲聊的启发而建造的。在很多案例中，一个新发明从想法到成型可能数个小时就可以实现，样品的第一次更迭可能就发生在一天之内。学生们能这样做是因为，先进的制造工艺和开源软件等技术已经降低了创新成本，以至于做比说的成本更低。即便如此，有些机构仍然选择花更多时间研究计划书，最终放弃投资，却花费了相比完成项目所需费用更多的费用。

当一名经理或领导将“实践”置于“理论”之上（这种战略并不限于数字时代），本书列出的其他原则所倡导的目标就会更容易实现。跨学科实验和合作越来越不再是激进的想法，也越来越接近最好的实践方法。这反过来使得一群人（无论是公司员工、承包商还是学校某个项目中参与合作的学生）都有机会通过工作来学习，用一种不需要长期投入精力的方式来探索新的领域。这同样也降低了创新成本，因为这使得有才能的人得以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外贡献才能。谷歌公司众所周知的做法是，让员工将20%的时间投入到他们自己选择的项目中。在“指挥–控制”管理学看来，这种做法最多只能算是一种昂贵的提高员工士气的方法。而在谷歌公司看来，这却是产生新产品点子的廉价方法。事实上，谷歌的众多创新都源自这一做法的实施，它为公司贡献了数以亿计的利润。

这种方法并不局限于制造业或软件开发行业。合成生物学将“实践”优于“理论”原则应用到活细胞工程中。教育行业也应用了此项策略，让学生投入到积极学习中，使用像Scratch一样的编程语言，并借此学习计算机编程原理。“追求学习”学校里的老师们很快证明了实践优于理论的益处。事实上，这所学校最基本的理念可以被总结为“儿童动手学习”，这个理念可以追溯至教育先驱如玛丽亚·蒙特梭利（MariaMontessori），甚至更早。然而，在这个考试越来越多的时代，就像在不同产业的众多机构中一样，“实践”在学校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靠后。

传统的方法根深蒂固。比如，许多非营利组织都十分关注各项指标。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指标对于衡量你的进度而言是很重要，但它们也会阻碍创新。一些依靠资金的组织可能会被渐进主义所束缚。如果申请资金的每项提议不仅要详细阐述计划，还要说明为何如此计划，它们就无法探索意料之外的道路或踏上一条错误却有意思的岔路。

〇〇〇

2013年12月的一天，一群儿童聚集在双西投资公司的一间会议室里。双西投资是戴维·西格尔拥有的一家对冲基金公司，他也与米奇·雷斯尼克致力于推动儿童编程语言Scratch。如果你看一眼地图，会发现会议室里的青少年们大多住在双西投资公司附近步行可到的范围内。但从其他角度看，他们则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们是内城贫民区的孩子，大部分是非洲裔和拉美裔，属于科学和技术水平严重落后的群体。这些孩子每周在双西投资公司上一次课，这是西格尔几年前创立的一个项目的一部分，该项目鼓励公司最好的、最炙手可热的程序员抽出一部分工作时间来教孩子们写代码。

这个项目早于西格尔和米奇·雷斯尼克的合作以及Scratch基金会的成立，这足以证明西格尔推动Scratch发展的初衷由来已久。公司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该项目和当地学校的合作，也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杰夫偶然碰到了双西公司主持这项课程的员工——托兰·施赖伯，意外地得知了这个项目。

当天，这群孩子由三位穿着时尚的女士带领。这三位女士都在双西投资公司工作，当天在参加“代码挑战时刻”。这项新倡议和“计算机科学教育周”同时举行。这是名为Code.com的非营利组织筹办的项目，它的目标与Scratch基金会的一致。截至周末，组织者称已经收到2000万人编写的6亿行代码。

Code.com拥有大量资金和一群令人瞩目的赞助者，包括马克·扎克伯格（MarkZuckerberg）、比尔·盖茨和推特公司的杰克·多尔西（JackDorsey）。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这个组织。2013年2月，这个组织开始运行不久，一位计算机行业爱挑刺儿的，“编写新闻”博主戴夫·维纳（DaveWiner）写道：“写代码是因为热爱，因为它很有趣，因为通过大脑创造事物很神奇。软件就是运动的数学，是思维的奇迹。如果你能写程序，而且写得很好，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过拥有这项能力。”他尤其不认同Code.com所看重的一点，即Code.com要让美国人做好“在国际市场竞争”的准备。他指出，如果他是一个孩子，并听到这些，“我会跑开，并且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维纳的看法代表了大批程序员的观点，他们编程是出于热爱而非实用主义。他们本能地排斥将编程从一门艺术变为一门职业培训的做法。

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任何想要将编程整合进全国课程的努力都会面临巨大障碍。“我们不缺乏非常聪明的，让学生知道如何写代码，让学生们获得这些21世纪需要的技能的员工。”雷斯尼克说，“但这些人正在与一些学校和地区角力，后者认为编程不是取得考试高分的关键，而高分才是他们想要的。”为了让编程成为优先选择，倡议者需要采取双重策略，既要劝说制定政策的州政府官员，也要说服身处美国教育第一线的老师们。

说易行难。大量研究表明，像Scratch这样的可视化编程语言在教授孩子编程基础知识时很有效，学习这些编程语言的孩子们也很享受学习的体验，他们表示更愿意从事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领域的工作。计算机思维尤其难通过大多数美国学校所使用的标准化考试衡量。

按常规来看，至少清楚因果关系的并不仅限于Scratch的设施和考数学得高分。一位名叫卢卡的学生说Scratch语言对他帮助最大的是在英语课上，因为“它能帮助我讲故事”。

雷斯尼克听到这一点笑了起来，但他并未显得太惊讶。他在玩一场大游戏，他将通过赢一个个学生和老师而获胜。他在为Code.com取得的成绩鼓掌时，也明确区分了两家机构的不同。“当前，人们学习编程的兴趣日益浓厚，但背后的原因是为了提供一条培养程序员和计算机科学家的道路。这是不错的追求，因为世界确实需要更多的程序员和计算机科学家。但我们认为，这不是最重要的目标。”

事实上，和Code.com、“编程学院”以及其他正在争取让更多计算机科学课程进入美国学校的组织一样，雷斯尼克和西格尔也雄心勃勃，他们有一个更为大胆的目标。“我们让孩子学习写作不是因为想让他们成为记者或是作家，”雷斯尼克说，“学习写作是因为它可以帮助你学习。和通过写作表达想法一样，我们也用编程表达想法，编程能教会你如何思考。”在他们看来，计算机科学不是一个科目或一门学科。它应该处于每个基础科目或学科的位置。

极具讽刺的是，目前最理解Scratch基金会宗旨的学校恰恰是那些最不需要该基金会支持的学校。私立学校和富裕的社区已经开始热情满满地将机器人和编程融入其课程设置，这样的二元分化只会加剧美国教育系统业已存在的成绩差距。

“到最后，我们会有两套教学系统，一套属于富人，一套属于穷人。”语言学家、教育家、游戏设计师詹姆斯·吉说道。穷人的教学系统教学生如何应试，遵照标准课程，“保障你获得基本的知识，进而让你胜任服务工作”。而另一方面，富人的教学系统强调解决问题、创新以及探索新知的能力。“这些学校的学生最终将在全球舞台上大展宏图”。吉说，争取民权的最新战场不是选举权或平等就业机会，“而是代数”。

在一台计算机上，特权意味着访问权。一些用户拥有管理员权限，他们有权决定哪些用户可以使用这台机器。一些人有创造的权限，一些却只有使用的权限。在该语境下，这是一个生动的比喻，也是社会必须要回答的隐性问题：在越来越复杂的未来，谁会获得特权？

这是很微妙的一点：编程教学生如何解决问题、如何创新。然而，如果学生们能够加入程序员和软件工程师的行列，那些最迫切需要Scratch这类软件以及电脑的一些学校将会喜出望外。西格尔说：“仅仅在一些学校教授Scratch课程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将它推广到每一所学校。”

实现这一目标有些捷径。2013年，每年一度的“Scratch日”由哥伦比亚大学艺术教育专家肖恩·贾斯蒂斯（SeanJustice）组织，这一年的主题为“Scratch棒在哪里”，是一场教育者参加的专场活动。活动开始前，7位老师一起聚在会议桌前，热烈讨论这个主题，露出一丝对活动主题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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