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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后来常常是这样，孩子哭的时候，阿哈也跟着他一起哭。同房的那家人忍耐不住了，那善良的阿婆说：&ldo;你要哄他呀，给他说话呀！&rdo;

阿哈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哄。她解释说：&ldo;也许一到他出生的时间他就要哭，因为他是十点差一刻出生的啊！&rdo;她记得那晚那个湖南口音的保安说过一句：&ldo;我听到孩子哭，是十点差一刻啊。&rdo;

&ldo;哪有你这样的说法！&rdo;阿婆将孩子接过去，摇晃着给她示范，&ldo;呜，妈妈的乖宝宝，不哭不哭啊，妈妈的小心肝啊！月光光，照池塘，年卅晚，摘槟榔……&rdo;

阿哈接回孩子，觉得还是说不出口，没办法把自己叫作&ldo;妈妈&rdo;。

她发现，阿婆唱歌的时候，孩子就止住了哭声。于是，她开始给他唱歌，小声地唱，唱《卖花姑娘》里的电影插曲、《月儿明》那样的摇篮曲和小夜曲、民歌、歌剧片段、流行歌曲……

&ldo;月儿明，风儿静，树影儿照窗棂。小宝宝，要睡觉，闭上了眼睛……&rdo;

她就这么一连串地唱下去，她的歌声令夜晚更加安静，孩子早就不哭了，他的眼睛睁开了，久久地望着她。她将他抱起来，坐到窗边上去，就着清凉的夜光与他对望。他被她举了起来，像站在她对面一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黑黑的眸子水晶晶的，虽然他还没有什么表情，但一双眸子十分专注、安静地望着她，显示出某种神秘的被她吸引和与她的沟通。她有些激动，声音更加婉转和温柔，无边无际没完没了地给他唱。

长夜过去，窗户的黑暗开始朦胧起来，黎明渐渐的要来到了，这小小的人儿如同黑夜的精灵，黑夜里的天使，再没有哭闹，就那么专注地与她对望了几乎一整夜，不知疲倦地听了一夜她的歌唱。窗户慢慢透出光来，她用奶瓶装了些葡萄糖水给他喝，他使劲地吮吸，小喉咙里发出大口吞水的咕咕声，小生命如此饥渴，令她的心无比疼痛。喝饱了水之后，他更加安静了，黑眼珠子滴溜溜地随着她的头、手的每一个动作转动。他的视野里只有她，他似乎将她当成了他的世界，他现在就要将世界看透。

她的宝贝真是漂亮，他的黑眼睛多么神秘啊！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明白时间，明白梦想，明白他的母亲，明白自然与生命，而命运，也已经听命于他……她用手指轻触一下他的脸，花瓣一般细嫩的小脸，他竟然毫不费力地对她笑了！

&ldo;宝贝，我的小宝贝！小水珠一般的宝贝！小樱桃，小蜻蜓，小喜鹊……&rdo;她甜蜜又激动地轻轻地亲他，小心地捧着他，终于说了出来：&ldo;小宝贝，我是你的妈妈！叫我：阿哈，妈妈！&rdo;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86节：可娃（3）

他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小嘴巴张了张。她看见，他的上嘴唇上长了个小小的水泡，她庆幸自己刚才给他喝水了：&ldo;宝贝，我再不会让你渴，宝贝……&rdo;

之后，她搂着他，母子俩终于一起宁静入睡。

至此，阿哈的心渐渐安宁下来，渐渐地进入了母亲的角色。

女性的面孔和表情总是随着她们的内在变化万端，这是世间往往令男人们叹为观止的风景。此刻的阿哈，母性的光辉让她少女的面容仿佛有神性，呈现出别样的圣洁和美丽。

她小心呵护着她的孩子，他是个很乖的孩子，除了饥饿时会不停地哭以外，他常常会对她笑。再后来，他在笑的时候还发出了&ldo;呵呵&rdo;的声音‐‐只要她用头发拂扫他的脸，用额头按摩他的肚子，用手指头碰他的脸蛋，他就开始笑，像鸽子一样呵呵地，又像小青蛙一样咕咕地笑出声。

她想起那个月亮花的梦，他是她生命中的生命，他是月亮花里蓝色的可娃，是她的小星星。所以，她叫他&ldo;可娃&rdo;。

当然，他的名字每天都在变，每天她都会给他一大堆新的名字，凡是她所热爱的人世间和灵魂里的、回忆和梦想里的，所有美丽事物，都会成为他的名字。

一个星期以后，阿新令人意外地出现。

他带着他职校的一个小个儿同学，给她带来了一束红红的康乃馨。阿哈流下了眼泪。虽然她并没有爱过他，但这个时候他似乎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在阿新的眼里，经过一个星期的休养，她更加美丽了。他是被自己内心里那种对她的强烈的爱和依恋驱使而来的，这个布依族姑娘，一直令他着魔。他找了很多地方，才在这家医院找到她，而她做了母亲之后，无比温柔，看见他的时候，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

他喜欢这种温柔，她身上的这种母性令他感到特别温暖和舒服。他又想好好地和她一起生活了，希望时间会改变她对他的态度，让她完全接受他，让他真正得到她。

剖腹产的妇女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必须在医院里再呆一个星期。那家人看见终于有人来接阿哈出院，也为她高兴。

&ldo;他就是你孩子的父亲？&rdo;那家的婆婆说，&ldo;你们真是太年青了，还没结婚吧？不要紧，出去后补办，现在大家都不那么保守了。&rdo;

阿哈什么也没说，笑笑。她自己的身世，尽管是透明如水，但如何能对世人解释得清楚？刚进医院的时候，医生和护士为此曾十分鄙夷她，一个十八九岁的未婚妈妈，谁都会将她和无知任性放荡相联系，把她当不良女人。她怎么为自己说得清？她从来不想为自己辩解，从来不做解释，这就是她的性格。所有的人都叫她未婚妈妈，她也愉快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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