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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话透彻得很。&rdo;胡雪岩把话绕回原来的话头上,&ldo;过与不及,就&lso;自己人弄死自己人&rso;了。&rdo;
&ldo;对了!&rdo;古应春拿烟签子在烟盘上比划着说:&ldo;恨洋人的,事事掣肘,怕洋人的,一味讨好,自己互相倾轧排挤,洋人脑筋快得很,有机可乘,决不会放过。这类人尤其可恶。&rdo;
胡雪岩看他那愤慨的神情,知道他必是受过排挤,有感而发。&ldo;不遭人妒是庸才&rdo;,受倾轧排挤的人,大致能干的居多,看他说话,有条有理,见解亦颇深远,可以想见其人。于是胡雪岩心想,自己正缺少帮手,尤其是这方面的人才,倘或古应春能为己所用,岂不大妙?
这个念头,几乎在他心里一出现,就已决定,但却不宜操之过急,想了想,他提出一个自信一定可以引起古应春兴趣的话题。
&ldo;应春兄!&rdo;他矍然而起,从果碟子,抓了几粒杏仁放在嘴里大嚼,嘴唇动得起劲,说话便似乎格外显得有力,&ldo;我有点不大服气!我们自己人弄死自己人,叫洋人占了便宜,难道就不能自己人齐心一致,从洋人手里再把便宜占回来?&rdo;
古应春听了他的话,只是翻眼,一要烟签子不断在烟盘戳着,好久,他说,&ldo;雪岩兄,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话。上次开了两条兵轮到下关去卖军火,价钱已经谈好,要成交了,有个王八蛋跑来见洋人,他会说洋文,直接告诉洋人,说洪军急需洋枪火药,多的是金银珠宝。说这句话,洋人翻悔了,重新议价,涨了一倍还不止。这就是洋人占的大便宜!我也一直不服气。
能够把洋人的便宜占回来,哪怕我没有好处也干。于今照你所说,自己人要齐心一致,这句话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我要请教。&ldo;
&ldo;这话倒是把我问倒了。&rdo;胡雪岩说,&ldo;事情是要谈出来的,现在我还不大知道洋人的情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既说齐心一致,总要有个起头。譬如说,你、我,还有尤五哥,三个人在一起,至诚相见,遇事商量,哪个的主意好,照哪个的做,就象自己出的主意一样,这样子一步一步把人拉拢来,洋人不跟我们打交道则已,要打,就非听我们的话不可!&rdo;
&ldo;好!&rdo;古应春也一仰身坐了起来:&ldo;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就从你、我、尤五哥起头。我洋行里那个&lso;康白度&rso;也不要做了。&rdo;
洋行里管事的人叫&ldo;康白度&rdo;,是洋文的译音,地位又非仅仅负传译之责的通事可比。胡雪岩觉得他不须如此做法。
&ldo;应春兄,&rdo;胡雪岩首先声明:&ldo;自己人说话,不妨老实。你洋行里的职位,仍旧要维持,不然跟洋人打交道不方便、而且这一来,洋人那里的消息也隔膜了。&rdo;
古应春原是不假思索,想到就说的一句话,即使胡雪岩不点明,他回想一下,也会改变主意的。因而当然一迭连声的表示同意。
&ldo;我在想,&rdo;胡雪岩踌躇满志的说,&ldo;你刚才所说的&lso;三人同心,其利断金&rso;。这句话真正不假。我们三个人,各占一门,你是洋行方面,尤五哥是江湖上,我在官场中也还有点路子。这三方面一凑,有得混了!&rdo;
古应春想一想,果然!受了胡雪岩的鼓舞,他也很起劲的说,&ldo;真的,
巧得很!这三方面要凑在一起,说实在的,真还不大容易。我们明天好好谈一谈,想些也众不同的花样出来,大大做它一番市面。&ldo;
因为有此契合,这顿花酒,吃得十分痛快,尤五的手面很大,请的客又都是场面上人,每人都叫了两三个局,莺莺燕燕,此去彼来,弦管嗷嘈,热闹非凡。吃到九点多钟,又有人&ldo;翻台&rdo;,一直闹到子夜过后,才回裕记丝栈。七姑奶奶和阿珠都已累了一天,早早入梦,老张是一向早睡早起,只有陈世龙一个人,泡了一壶好茶在等他们。
&ldo;五哥,你困不困?&rdo;胡雪岩兴致勃勃的问。
&ldo;不困。&rdo;尤五问道:&ldo;你有啥事情要谈?&rdo;
&ldo;事情很多。&rdo;胡雪岩转脸说道:&ldo;世龙,你也一起听听,我今天替你找了个读洋文的先生。&rdo;
这一说,尤五立即明白:&ldo;你是说古应春!你们谈得怎么样?&rdo;
&ldo;谈得再好都没有了……&rdo;胡雪岩把他跟古应春在烟榻上的那一席对话,源源本本地说了给尤五听。
尤五比较深沉,喜怒不大形于颜色,但就算如此,也可以发现他眉目轩豁,这几天来阴沉沉的脸色,似乎悄然消失了。
&ldo;你的脑筋快,&rdo;他用徐缓而郑重的声音说,&ldo;倒想想看,跟他有什么事可以做联手的。&rdo;
&ldo;眼前就有一样,不过……&rdo;胡雪岩的尾音拖得很长。
&ldo;咦!&rdo;尤五诧异了,&ldo;有啥为难的话,说不出口?&rdo;
&ldo;我不晓得你跟卯金刀,到底有没有交情?&rdo;
&ldo;卯金刀&rdo;是指刘丽川,尤五当然明白,很快地答了句:&ldo;谈不上。&rdo;
&ldo;我这么在想,英国人反正做生意,枪炮可以卖给太平军,当然也可以卖给官军。今天我在席面上听说,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郡为了卯金刀在伤脑筋,奏报出去,轻描淡写,好象是地方上闹事,其实是想多派兵,一仗把他打倒。既然如此,枪炮、火药是要紧的,我们好不好先替他们办个&lso;粮台&rso;,等他们的兵一到,就好出队打仗。如果你认为这个办法可以,我马上到苏州去跑一趟,江苏巡抚许乃钊是我们杭州人,一定可以找得到路子见一见他。&rdo;
&ldo;主意倒是不错。不过我不能做。&rdo;
&ldo;是因为&lso;圈吉&rso;的关系?&rdo;胡雪岩问。
&ldo;圈吉&rdo;周,是指周立春,尤五点点头说,&ldo;一点不错,不过你跟他没有交情,你可以做。&rdo;
&ldo;那就算了。第一,要做,就是大家一起来,第二,人家也晓得我跟你的交情,如果你觉得有妨碍,我做了一样也有妨碍。&rdo;
尤五听得这话,大感快慰,他心里是巴不得胡雪岩不要做,但&ldo;光棍不断财路&rdo;,明明是笔好生意,自己不能叫他罢手,所以那样言不由衷地说&ldo;你可以做&rdo;。
&ldo;我还有第二条路子,浙江现在正在办团练,湖州由一位姓赵,名叫赵景贤的绅士出面,此人极其通达能干,跟王雪公的公谊私交都不错,我一说就可以成功。&rdo;
&ldo;那好!这笔军火生意,我们一起来做。&rdo;
&ldo;就有一样麻烦,要尤五哥你有办法才能成功。&rdo;胡雪岩说,&ldo;英国人的兵船开不到湖州,只能在上海交货,上海运到湖州,路上怕有危险。抢掉了怎么办?&rdo;
&ldo;危险也不过上海到嘉兴这一段,一进浙江境界,有官兵护送,哪个敢抢?至于这一段路,归我保险。&rdo;尤五又说,&ldo;反正我们漕帮弟兄现在都空在那里,要人要船都现成。借此让他们赚一笔水脚,事情再好都没有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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