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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盐拌野菜，井水兑酒，众人围聚一屋，吃吃喝喝，其乐无比！

大家正吃喝间，忽然闻听街上有人高喊&ldo;放粥了‐‐&rdo;王铁汉的几位徒弟，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ldo;站住！&rdo;王铁汉一声厉喝，&ldo;都干啥？今儿是给叫山兄弟摆酒呢，人都跑了，像什么话？一顿不吃就饿死啦？瞧你们那点骨气……&rdo;

几位徒弟被训得低下了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陈叫山忽然想到：卢家说今儿放粥会加米。便对王铁汉说，&ldo;大哥，让他们去吧！卢家不是说今儿放粥加米嘛，看看粥熬得稠不稠……&rdo;

过了一阵，几位徒弟端着几碗粥回来了，众人一看，果真是加了好多米，黏黏的，稠稠的，一个碗里插着的筷子，被粥糊固得牢牢的，不掉不倒。

看着这几碗稠粥，众人却都没有动筷子的念头，盯着碗，一言不发，屋内空气瞬间严肃了许多。

&ldo;叫山，你日后有何打算？&rdo;郑半仙率先打破了沉默。

陈叫山抓着一个大海碗，咂了一口水酒，笑笑，&ldo;俺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啥打算，活着便好……&rdo;

郑半仙略一沉思，&ldo;以老夫之见，你此次怒杀恶犬，看似是祸，实则是福！古语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大灾之年，人心浮动，卢家每日放粥，救济满城灾民，灾民虽受救济，却难免心有抱怨，卢家人日久放粥，则难免心生吝啬，而有忧虑。至此时，两方形成一微妙对立：灾民希望卢家放粥加米，而卢家既想保住仁善之名，又惟愿能尽量节省下粮食，时日一久，恰如水火，难以相容……&rdo;

大家都听得仔仔细细，静待下文，郑半仙却喝下半碗酒，以袖子擦擦嘴巴，深吸一气，&ldo;两方水火不容，只差一个由头，便会爆发冲突！而卢家的恶犬，便是这一由头：在卢家来讲，护家之犬代表他们之利益和尊严，不容侵犯；而在灾民眼里，恶犬咬人，便是卢家倚强凌弱，以富欺贫之外化，如一根钢针，将卢家仁善之脓包，瞬间挑破！你助危救难，怒杀恶犬，在灾民眼中，你是英雄，而在卢家人眼中，你是灾民之代表，对抗卢家盛威之代表。然而，卢家虽是憎恨于你，却知其中利害，不敢加害于你，是为维护仁善之名，以防激起民变。我们此次前去救你，号召灾民时，一呼百应，声势浩大，卢家人感觉应对棘手，硬不得，软不得，不敢深，不能浅……稍有处之不慎，便会酿成乱局，难以收场！而你的出现，将这一切巧然化解，如此一番，卢家明白了你的斤两轻重，宣布放粥加米，缓解冲突。而灾民一方，自是欢欣雀跃，愈发视你为英雄，稀粥变稠粥，全乃拜你所赐……&rdo;

说到这里，郑半仙索性站起身来，&ldo;自古英雄出乱世，风云际会正当时！来，叫山，我们喝一碗……&rdo;

众人也纷纷站起身来，高高举碗！

陈叫山高喊一声：&ldo;干‐‐&rdo;

第十三章吃素

&ldo;七去三进一，七上二去五进一……二上三去五，二退一还八……&rdo;魏长兴的珠算不是十分熟练，一边拨着算盘子儿，一边嘴里默默念着珠算口诀，油灯之光从侧方照来，他厚实的嘴唇，在墙壁上投下的侧影，一动一动，像两只小虫在爬行。算一阵，他将手指在嘴皮上舔一下，再又翻开一页粮簿……

毛蛋为师父端来一杯茶，怕师父烫嘴，坐在师父旁边，用一把蒲扇朝茶杯上扇去。&ldo;师父，这两天咱的粥，是不是熬得太稠了点儿？照这么熬下去，就是再多粮食，我看也压不住这堰口……&rdo;毛蛋嘴巴嘟噜着，一脸愁苦相。

魏长兴&ldo;咳&rdo;了一声，将身子朝后靠去，揉揉眼睛，索性将厚厚的粮簿合上了。&ldo;你娃呀，真是看戏淌眼泪，替古人伤心哩！粥熬得再稠，你家给出过一石半石米没有？夫人反复交代过，粥要熬得吹气不能见窝，插筷不会斜倒，我要是敢马虎一点，夫人就能把我脑袋给拧喽！&rdo;魏长兴笑了笑，说：&ldo;要不，到时候我给夫人说，这是我徒弟的意思，他心疼咱卢家的粮食哩……&rdo;

毛蛋吓得连连摇头，连连摆手，扭得屁股底下的椅子&ldo;咯唧咯唧&rdo;地响。魏长兴看着他那呆头怪样，哈哈大笑，笑得肚皮上的布衫，&ldo;突突&rdo;地跳。笑过一阵，正襟危坐地问：&ldo;最近跟杏儿咋样？听禾巧说，杏儿这两天正给你缝鞋垫哩，鸳鸯戏水，并蒂莲开，一针一线，缝得仔细得很哩！&rdo;

&ldo;嘿嘿，那是我跟她打赌哩，我说我用菜刀雕花，比她拿针绣出来的花，更美气，更好看！她不服气呀，非要跟我比一下哩……&rdo;毛蛋一脸得意之色。

魏长兴又是一笑，轻轻地在毛蛋后脑勺上来了个&ldo;爆敲栗子&rdo;，&ldo;看不出哟，瓜娃也有贼精的时候哈……&rdo;

窗外吹来一股子风，油灯晃了两晃，几欲熄灭，毛蛋连忙伸手去挡，&ldo;哗啦&rdo;一下，胳膊肘将算盘带翻，砸在砚台沿上，毛笔便跳了起来，在毛蛋的嘴巴上划过两道黑痕，仿佛毛蛋一瞬间就长出了胡须。

魏长兴看着毛蛋的模样，又是肚皮跳跳地笑，末了，深吸一口气，肚子圆鼓了起来，从鼻孔里将气长长地呼出，&ldo;按说你娃岁数不小了，该是想着娶媳妇了……唉，这狗日的老天爷，把人往死里拖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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