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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2页）

傍晚刚点起粗如儿臂的红烛，皇帝骑马到门，他提着一根马鞭子，敲敲打打地进了院子。蕙娘只在门口相迎，含笑说一句：&ldo;大爷回来了！&rdo;

&ldo;回来了！&rdo;皇帝四下一看。大感新鲜，因为平日御服，所见的大都是御用的明黄，而这里却很少黄色。朱红、翠绿、鹅黄、粉青，彩色缤纷，却又配搭得十分调和，富丽之中，不失清雅，不由得便赞一声：&ldo;好漂亮的屋子。这些陈设是谁找来的？&rdo;

&ldo;是我娘家带来的。&rdo;

&ldo;原来是你陪嫁的妆奁。&rdo;皇帝笑道，&ldo;生受你了。&rdo;

&ldo;大爷请坐，喝什么茶？&rdo;

&ldo;有什么好茶？&rdo;

&ldo;有杭州西湖上的新茶。&rdo;蕙娘答说，&ldo;漕船上刚刚带到。茶叶倒罢了，有一罐无锡的惠泉水。&rdo;

&ldo;好啊！我尝尝。&rdo;

&ldo;这可不是心浮气躁能尝得好处来的。煎茶很费工夫，只怕大爷没有耐心等。&rdo;

&ldo;不要紧！&rdo;皇帝说道，&ldo;我正好趁这工夫去看看地方，哪里该修、哪里该添，走一圈回来喝你的惠泉水，龙井茶。&rdo;

说完，随即由朱宁陪侍，点起二十多盏宫灯，去巡视这座倾圮的名园。蕙娘煎好了茶，皇帝还未回来，茶都凉了，又煎第二次，仍然白费心力，煎到第三次，方见皇帝回转，已经起更了。

&ldo;这还喝什么茶？&rdo;蕙娘笑道，&ldo;必是饿了，以酒代茶吧！&rdo;

&ldo;一路看，一路在想你的茶，实在是一看就不能丢开。&rdo;皇帝歉疚地说，&ldo;这个地方要大修！&rdo;

朱宁所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不接口，只望一望蕙娘，递过去了个暗号。她就很从容地一面捧茶过去，一面说道：&ldo;要大修，就非得找好匠人不可。听说有个安南人，姓阮的，是营造第一把手。&rdo;

&ldo;原来你也知道，此人叫阮德。&rdo;

&ldo;四万岁爷的话，&rdo;朱宁这下开口了，&ldo;阮德正在赶豹房的工程，不敢再误钦限。&rdo;

&ldo;钦限是要紧的，万岁爷先将就着住吧！&rdo;

一唱一和，丝丝入扣，皇帝哪知道他们的说法是预先商量好的，只觉得&ldo;将就&rdo;二字入耳，心里不舒服‐‐从出生以来，就没有一件事肯将就过，越要他将就，越不肯将就，所以毫不考虑地答说：&ldo;豹房的工程搁一搁不要紧，先修这里。明天一早就传阮德来！&rdo;

&ldo;喳！&rdo;朱宁答得很响亮。

于是，皇帝一面喝酒，一面跟蕙娘谈如何兴修，同时征询她的意见。而她，总是将就着皇帝的意思，使皇帝觉得十分投机，酒兴也就更好了。

&ldo;够了！大爷。&rdo;蕙娘温柔地去夺他的酒杯。

&ldo;让我再喝一点。三杯，三杯为度！&rdo;

喝到第三杯，皇帝对酒格外珍惜，一口一口很慢地啜饮着；最后一口入喉，犹不甘心，仰着脖子，倒覆酒杯，希望还有点滴余沥人口。

蕙娘情有未忍，另斟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皇帝顿有意外惊喜之感，拉着蕙娘的白皙温润而特具一种无可形容的香气的手，吻个不住。

&ldo;我从来都不觉得酒是这么珍贵，今天可知道了。&rdo;

&ldo;世上的事，都是如此。凡是得不到的，都是好的！&rdo;蕙娘忽然自警，浮起浓重的感触与隐隐的恐惧，脸色马上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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