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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四章婴尸（第1页）
“素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今日起我就是常山郡王府的府兵了。嘿嘿虽然目前还只是一个帮忙喂马的马倌，但是郡王说了，他看好我，我将来一定能成为像沈将军那样厉害的人物。”
“对了素素你知道吗，昨天我看到了神女欸，听说那是我们的皇太女殿下，她生得可真好看。不过在我心里还是素素你最漂亮了，最近长安西市那边胡商越来越多，带来了好多西域的胭脂水粉。”
“我给你带了一些，待会儿就烧给你，你在地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给你捎来的银钱可千万不要舍不得用。我知道你花销比我开支大，你若缺了就托梦给我，我再去寿材铺替你多准备一些。”
“嗯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素素，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她与我们一样都是逃难到长安来的，身世可怜的紧，爹妈都不要她了，她投河那日被我发现救了下来，现在，她是我妻了。”
陶小虎丝毫不知，打从自己救下芳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陷入了一场预划好的算计当中。乱葬岗里到处都是无主的孤坟和没能掩埋的尸首，幽深的山谷中一阵冷风吹来，却是阴森至极臭味浓浓。
素素的坟是陶小虎用一截树杆刨出来的，小小的一个坟包上如今也长出了杂草，毫不起眼的石头堆砌成的墓碑，就是他能给素素最后的体面了。他原本是想去请人写一块木牌回来，但他没钱。
如今他有钱了，可是和芳娘成婚之后家里的开销都归芳娘掌管，他有王府的伙食吃，也用不着自己在外边再花钱。陶小虎暗暗发誓，将来自己发迹了以后，一定要重新给素素挑一个好地方下葬。
芳娘也跟在他身边，撑了一把伞：“郎君，果然是下雨了，咱们还要替郡王妃身边的芙蓉姐姐买东西呢可不能再耽搁了。”她睨了眼那块毫不起眼的土包，心想这个陶小虎还挺单纯的。
这个叫素素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死了两三年还能让陶小虎如此惦记。不过她不敢多问，毕竟在青楼里的时候就知道一个道理，男人啊都是一样的货色，死了的终身难忘活着的见异思迁。
芳娘心里想着，只要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好，管他臭男人喜欢谁又爱谁，到时候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陶小虎将篮子从地上拾起来，又从芳娘手上拿过伞给她撑着。
这个男人还挺贴心的，芳娘如此想。
雨幕里有一条斜影从树梢一掠而下，这人全身都被黑色笼罩，灰蒙蒙的雨雾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从乱葬堆里爬起来的恶鬼似的。他手上拿着一把铲子，顺着素素的墓向后数了几处，便开始挖掘。
一个血淋淋沾满了尘土的包袱被他从地下捡起来，拆开包袱一看，果然是个尚未发育完全却又已经成型了的胎儿。这人咬了咬牙，忍住心中的愤恨将死胎重新包裹起来，把地面恢复原状。
燕霆从上林苑回来，刚进大理寺衙门便被捕头林聪拉到了一旁：“少卿，又出事了！”
“和上次发现的一样？”几天前大理寺曾接到更夫报案，说在西市放生池发现了一个溺水的婴儿，当时发现婴儿的时候还有呼吸。只是婴儿并非自然早产而是遭人活生生从母体剖取出来的，在河水中浸泡了许久，根本活不长久。
林聪说：“这次发现的胎儿月份有八个月，脐带是从胎盘上直接撤掉的，被挖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虫子咬过了，实在难以入目。”他就是之前在雨中将死婴挖掘出来的那个黑衣人了。
燕霆皱着眉与林聪一道来了停尸房，仵作刚给新发现的一具女尸验完尸，正在写格目：“燕少卿。”
“如何？”
仵作答：“死者是因为遭人活取胎儿大量失血而死。”
“未必，倘若真的是活取婴儿凶手为何又要舍弃婴儿不顾，将其丢入河水中或是掩埋？”燕霆和林聪都认为凶手以如此残忍的手法虐杀孕妇和胎儿，并不是冲着要剖腹取子为目的来的。
仵作将写好的验尸格目递给林聪，“详细的验尸过程都记录在格目上了，大人可以细看。”
林聪与燕霆进去看过两名女尸的惨状后，心中都大为痛愤，两个怀孕数月的妇人本应在不久的某天诞育孩儿，承欢膝下一家子和乐融融。却不曾想遭此厄运，一尸两命从此与家人生离死别。
忽然，燕霆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对了，这两具女尸可有家属前来登报失踪者？”
“这倒是没有，对了，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林聪也是个聪明人，燕霆稍一提点他便晓得该从什么方向继续调查这件案子。燕霆也是刚才想起，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有人寻找失踪的孕妇。
回到班房，燕霆又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东宫巫蛊案探查至今的层层环节，从皇太女殿下发现木偶到宣召自己进宫，再到今日去上林苑密会皇太女殿下。目前掌握的种种线索，都指向贤妃与六皇子。
贤妃原是九嫔之首，出身北齐高氏皇族后裔，与皇族慕容氏一样都具有鲜卑血统。然则今时今日的高氏一族早已不见当年风采，高贤妃又出身不显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来的。
六皇子本不显，在陛下一众皇子当中唯独二皇子和大皇子最受瞩目，当初废太子的消息一经传开多少人在赌坊开赌局，压注二皇子和五皇子谁会成为新任储君，没想到半路被璐王慕容璐截胡了。
想到慕容璐，燕霆心中便由不得自己控制的想起当夜查案途中，曾在东市护城河撞见的一幕。
从前听到传言说陛下有意将永寿公主许配给自己时，燕霆当时的心情全然不在个人婚姻大事上，因而并不在意这个传言。如今回忆起来却是后悔不迭，倘若当初自己更主动一些，也许……
这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也许，如果，或者呢。
他也只是见色起意，于一夜月色里乍见那人春情涌动的一面，就此情根深种坠入深渊而已。
说到底，他燕霆也只是一个寻常男子，爱上了一个注定会是爱而不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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