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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柳歌瑜2（第1页）

青羊隘口一线天，自古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之地。昔年宸粼经历燕王之乱时，便有名将想出从此地进军神出鬼没地偷袭云朔之地，在局势危如累卵时扭转了局面。

此处隘口原本也是宸粼军常备的军事关口，但在中原地区承平日久之后终于被废弃，仅仅留下了过去曾使用过的军营故地和关门大开毫不设防的关城。

柳歌瑜登上夹在一线天之间险峻无比的城楼，俯瞰着远方的平原，忍不住赞了一声：“真是雄关啊。”

两名从者将马栓在关后，随即也上了关城。柳歌瑜回首看向他们，神情称得上有些严肃，她开口道：“现在离开还不算迟。”

“小姐，我们心意已决，做仆从的唯有不背弃主子，才当得起一个问心无愧。”

“可是我心中有愧。”柳歌瑜苦笑道，她笑完了，眼角竟然还淌下泪来。

两名从者不知所措，皆惊慌道：“小姐何出此言？”

“我这一次恐怕要对不起柳家了。”她说，“但且对得起这领白袍。”

乌月柳氏剑宗代代效忠于宸粼皇室，从宸粼宁帝期间受封为皇室御聘的剑道宗门到如今的青离年间，在将近三百年的时间里柳氏一共出了七位问鼎武林的剑术大师，这七人都得到了宸粼帝国授予的荣誉名号——“剑圣”。

历来柳氏的年轻子弟都以接受御武司的征召而成为皇室的护卫为荣，他们更是自豪地将自己宗门的剑术称为王道之剑。

外人很难想象，在宸粼东南三州中有着“柔媚入骨”风评的乌州会出这样一个传奇的武学门派。但不管怎么样，乌月柳氏在剑术上的造诣确实登峰造极，声名与南州梓云山的长歌剑派相比也不遑多让。

但比起这个，更让人难以想象的却是，柳氏这一代年轻子弟中最出众的一位——柳氏剑宗掌门人柳未白的掌上明珠柳歌瑜竟然与朝廷钦定的逆党荒芜有莫大的关系。

柳歌瑜在自己十七岁那年，选择接受了荒芜的初召，成为一名秘密的云中剑成员。

但对于柳歌瑜来说，这个选择并非是她自身所愿的，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一个赌约。

青离二年春末，四月二十九，乌月柳氏大小姐迎来自己的十七岁生辰。

厌倦了珠玉首饰和胭脂水粉的柳歌瑜没有留在家中，这些生日礼物都很好，但仅仅是对于寻常人家的女儿罢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却知道自己不想要的就是这些。

所以柳歌瑜选择了出走，她要去寻找自己想要的。

从七岁学剑开始，她就一直被灌输着要成为正直勇敢的剑士的信念，以及向着“剑圣”的最高目标奋斗的思想。尽管三百年来柳氏还没有出过一位女性的剑圣，但整个柳氏剑宗都对柳歌瑜抱有极大的期望。

她的剑术天赋实在是太高了，远超同侪。在她学剑的第三年，也就是十岁的时候，单纯比试剑招的攻防拆解，柳氏剑宗之中已经没有人能够胜她。她的父亲柳未白由此认定自己的女儿会是宗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剑士之一，她需要的只是再增强一些自己的力量，再锻炼一些自己的敏捷，再经历多一点的实战磨砺，而这些都能够伴随着年龄的成长岁月的积淀得到。

很多练武的人认为只要自己肯于勤学苦练，一定会有成为一代宗师的一天，然而这是需要一点点微妙的机遇运气的。虽然只是一点点，却足以将无数人挡在武道巅峰的门槛之外。即便很少有人愿意直白地承认，但在同等的机遇运气之下，武学天赋重于勤学苦练却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比起勤学苦练的公平与机遇巧合的随缘，天赋这个东西显得特别偏心，天赋异禀的宠儿们甚至不需要多么努力，就能拥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实力。

在天赋的加持下，他们所做的事情之娴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柳歌瑜便是如此，握住剑的第一刻起，剑与她的手就仿佛永久地连为一体了，从此收发随心，浑然天成。

乌月柳氏为柳歌瑜量身定做了一条通往“剑圣”的坦途，使她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得到击败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人物的机会。这仿佛是一种命中注定的试炼，因为每一个对手在被柳氏约战之前，都必定已经被柳氏剑宗的高手们研究透彻，他们的武术被最好的师范们模仿重现，再由柳歌瑜模拟破解。

等到真正登台对决的时候，往往在对手出招之前，柳歌瑜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击败他了。

所以与其说柳歌瑜是去与他们比试的，不如说柳歌瑜就是去将他们击败的来的更为恰当。

试炼的水准在不断提高，收到乌月柳氏邀约的武林人士也变得越来越强，但柳歌瑜的这条剑圣之路却走得毫无波澜，胜负从未有过悬念。

一直赢也很无聊啊，十七岁的少女有时候会在夜深人静的庭院中抱着剑举头望月，发出一声轻叹。

就像每一个家教甚严的年轻人心底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叛逆的想法一样，柳歌瑜在觉得无聊之后，也萌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但她还没有打算好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家族给她安排的这条路很好，只是稍微有点无趣，她想给自己找点有趣的事情调剂一下心情，然后再回到这条坦途上。

或许用一失足成千古恨来形容柳歌瑜的这次率性出走有点不恰当，但她确实没能如愿回到自己的“正途”上去，甚至与自己信仰的“王道之间”背道而驰。

即便有了这些变数，柳歌瑜还是选择接受了宸粼御武司的征召，成为一名秘密的皇室护卫。但她从未得到过履行使命的机会，皇室的警卫工作自从黄岑贤掌权后就一直由最精锐的锦衣卫负责。柳歌瑜得到的来自云翔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此次阻截太子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