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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这玉女剑的用法,到底还是苏子凌使出来轻盈些。穆青的剑锋上总是杀气重了些,不似玉女剑本身的要义。”
“之前看的确是这样,但这两日也没有再去看穆青的玉女剑,谁知道她修成了什么样子。倒不如让堂主请了穆青师妹过来演习演习才使得。”
“演习演习?你不知道穆大小姐现在一天到晚地闭关修炼么?别说堂主去请,就是苏子凌扒着窗户叫,人家都不肯抬一下眼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坐在屋子里圆寂了呢!”
几个年岁稍微大些的长老眼见苏子凌在校场上演习,便又逮住个空子冷嘲热讽了一番——当日里,众人都只见穆青在升座仪式后一直有些不冷不热的样子,这倒都罢了,可之后寻常的循例议事,甚至是日常的比剑修行,亦是找了借口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范如海还没说什么,年纪略大一些的北宸堂老人儿便有话说了,只道穆青年少得志便如此地不服教规,亦是暗讽范如海对穆青给这些日子极为过分的宽容。若是放在平日,范如海也便佯作不知了,可眼下却听得这议论得有些不像话了,便立时出言呵斥道:“好了!有完没完?你们这话越说越没边际了!日常的养气总要求清净无扰,她不过闭关了不到十日,怎的就能让人说三道四到这个地步?我看你们便也是无甚么正事好做了,才在这里有的没的乱嚼舌头!”
众人甚少见范如海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便都只得翻了个白眼,佯作诺诺地应了声,不再吭气。范如海倒也不多做计较,只看着苏子凌在场上跳跃腾挪的身影,慢慢缓和了神情。末了,他方转头对谢瑾道:“这几日,苏师妹和穆师妹可有去你们那里走动么?”
谢瑾摇摇头道:“并不曾,且不说穆师妹吧,苏师妹原本与我便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她俩也不过是在刚搬来头一天,遣了个小孩子过来回话。我瞧着,这两人似是十分看重自己的位份,等闲不肯与人打交道呢。”
范如海知道谢瑾一向为人耿直内向,便很是把谢瑾的话放在心上琢磨了一刻,末了,范如海终是微微笑了笑道:“到底是年纪小啊,慢慢学着些,也就好了罢。”
谢瑾亦符合道:“是啊,到底两个师妹年纪尚小,师兄便辛苦些,慢慢儿□□着才是。”
范如海点点头道:“我倒瞧着苏子凌更大气些,纵然给了这样的位份,亦不骄纵,看来她也是当得起这个名号的。只不过耐心似是不足——亦不瞒你说,前几日我看她□□刚来的小弟子,倒有些急三火四的样子。”
谢瑾听了,倒是亦有些笑模样,问道:“是不是雷镇天送去的那个丫头又被排揎了一通?那便也是正常,到底那丫头小了我们一辈,师者为尊,苏师妹若是发了火,亦不算无理。要说么,也只能说这几年里头,明剑派的女弟子越来越少了,要不然,苏师妹怎会如此心急火燎的?还不是怕有个什么不周到,她用的这套玉女剑没法传下来。”
范如海亦是有此想法:“那是肯定的,苏师妹倒是没有什么二心,只都为了明剑派的事情罢了。但说到底,开山九绝不管是哪一路的剑诀剑谱,当中都少不了‘悟性’二字,这两年,女弟子里面也少有这样的人才,所以苏师妹的心急,倒也是有理……”
范如海说到了这里,突然有些缓和地止住了话头,只霍然起身朝着校场喊道:“师妹先收了剑吧,这一套玉女剑的变阵,我们亦是看明白了。”
苏子凌很是利索地收拾起了自己的长剑,朝范如海走来。只见人还未到,声音便传了过来:“范师兄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妥?我回去倒是再闭关练练才使得。”
这一语话音未落,一旁边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嘁”的叹息,果然便有人低声道:“一个躲在屋子里修行的还不够,又添了一个不肯见人的。要是明剑派人人如此,还不如改名叫做‘隐士派’才算好!”
大约是苏子凌走得近了些,这些人只不过低声议论了一句也就罢了。就连范如海也顾不得回头说些什么,便迎上去笑道:“师妹的剑法看来愈发灵动了,只是不知师妹的气功最近是否有所精进?到底北堂养气,这剑法的根本是不能丢下的。”
苏子凌笑得甚是得意,只道:“最近我练得还是提气的速度,气功深厚固然要紧,但更要紧的是运用自如。况且玉女剑本就以轻巧灵动见长,若是运气的速度跟不上出剑的速度,那使出来的剑法不就成了绣花枕头么。”
这一番话虽然有些絮絮,但在场诸人亦都是明剑派的老手,听苏子凌如此说来,倒也感慨这年轻女子心思细腻,对剑法和气功的钻研亦算是精到至极。如此,一干人脸上的不平之色倒是舒缓了不少。范如海亦是有所察觉,很是欣慰地笑了笑,继而三言两语打发了旁边的人,只留了苏子凌在身边。待众人都走远了,范如海方低声问道:“如何,你穆师姊最近可还在闭关修炼么?”
苏子凌柳眉微抬,笑道:“是啊,自然是听了师兄的话,一直忙着研习阴阳剑阵的种种,不然还有什么事情能绊住师姊呢?”
范如海笑了笑,似是很关心的样子:“你得空告诉穆青,那东西么……适可而止吧,我原说让她试试看,可没指望真的能有什么结果——毕竟这么多人试来试去也没领悟出什么真谛,她年纪尚小,若是看不通里面的门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苏子凌半是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嘻嘻笑道:“这话,师兄还是自己去和师姊说吧,我都有好几日没见到师姊了。就算去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说些不中用的,万一没把师兄的意思说对了,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范如海眼中疑惑一闪,却依旧玩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偷奸耍滑了?”
苏子凌转了转眼珠,娇声道:“我几时会这样的法子?不过是觉得要紧事还是师兄自己说得好,不然师兄且看看周围吧,乌眼鸡瞪着我和师姊的,一个个巴不得吃了我们才好!”
范如海听到这话,半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亦是很认真地道:“师妹说的我自然知道,可在明剑派做事,总要担一些干系和风险。之前到底有苏师伯在,你多少都有人在后面帮衬,如今你自己要掌事了,人情世故,总要学着应付一些。”
苏子凌想到之前穆青的提醒,便只佯作无知道:“那师兄可别嫌弃我蠢笨,我学得可没有那么快呢!再说啦,北宸堂有师兄在便尽够了呢,”
苏子凌话刚说完,便听到不远处有个小弟子有些气喘吁吁地跑来,稚嫩的声音隔着好远便能听到:“范师伯,苏师叔,聂掌门请堂主和诸位长老上苍崀山议事。”
大约是聂似道的命令在明剑派甚是得力,就连这些日子足不出户的穆青都早早地上了苍崀山。众人本就对她这些日子的特立独行心存不满,只不过碍着范如海的弹压不肯出声便是了。如今正主儿出了来,一干人倒有了发泄的对象。未几,便听得一个长老笑着道:“有日子没见穆师妹了,之前范师弟只说师妹在闭关修炼,不知最近剑法气功可有了什么新的长进?倒是让我们这些人也开开眼界才是。”
穆青睨了那人一眼,却也不欲多说什么:“有没有的,不过是自家的修为,师兄抬举我了。”
那人却依旧不肯放松,只追问道:“师妹何必自谦,连范堂主都说师妹是在闭关养气,这事情总不会是稀松平常。”
穆青嘴角微扬,冷笑一声:“那师兄正好去问范堂主,所有疑惑就都解开了呢。”
穆青这一句甚是冒犯——虽说北宸堂座下自来有长老七人,彼此不分大小。可同门之间,总是先入师门者为大。虽说眼下这人颇具挑衅之意,可穆青这句话一说出来,便是占尽了目无尊长之嫌。眼见一场纷争就要起来,却听得不远处一声断喝:“你们在这里吵吵什么?同门相争,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么!”
众人举头一看,并未看到什么人,但听得声音有些悠悠扬扬的,便猜到许是聂似道用了隔空传声的气功,将声音推到了远处。如此,一众人亦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垂了头默默地往前走。不一刻,但见范如海与苏子凌也快步从后头赶了上来,便更是都佯作恭敬,只等范如海领头,大家方排好次序默默地进了苍崀山的议事堂中。
议事堂上首,聂似道今日的精神气儿极好,一众人见此,便也不觉得方才聂似道的隔空传音有什么不对。只见人都到齐了,聂似道方才缓缓地开口道:“今儿都叫你们来,少不得有人会觉得奇怪——既不是初一或十五的整日子,又不是江湖上出了甚么了不得的事情。我本也想等两日再说,可这事情已然是拖了些天,再放下去,只怕会起了波澜。所以……倒还是尽早决定的好。”
范如海在脑海中飞快思索着,但终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事情能惊动聂似道,便只道:“不管是什么事情,既是夜长梦多,那师父乾纲独断便是。”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纷纷侧目,不知是范如海早有思量才如此附和,还是事出突然,连堂堂的北宸堂堂主都没得到消息。
聂似道点了点头,方道:“早在比剑夺帅结束的时候,南隅堂的方岩便跟我说,他剑法稀松,内功平平,出任南隅堂堂主,终究是力有不逮。我当时只是打量着南隅堂连输两场,方岩身为堂主总有些下不来台,这才说了些场面话。没成想这些日子,他人在南隅堂,却依旧一封封书信发给我,其中请辞恳切,只盼能将南隅堂的位子让给合适的人。这件事我亦是在病榻上琢磨了很久,今儿叫你们来,亦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如海,你是北宸堂的堂主,你可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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