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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ldo;王爷英明神武，是众王爷都拜服的。河间王只想做个贤王，辅佐殿下，因而派在下来与王爷说话……看来王爷对大位之事，心里可淡漠得很，何苦呢？但既然已经出兵，我军决计不能空手而归。不知道王爷能否允诺在下，到时候尽可以袖手旁观，不要与河间王为敌？&rdo;

司马乂心道：&ldo;这是非要逼迫本王不可了。让我袖手旁观，看似两头不得罪，其实事后两头都会把本王当做眼中钉。何况，成都王和新野王都要出兵，我也不至于到得罪他们的时候。再者，我已然占据洛阳，有地利之便，在城中百姓的口中，本王的名声还是极好的。即便河间王、成都王、新野王功劳再大，也得让我三分。更何况，此番是三家王爷出兵，本王只是给他们掠掠阵功劳便唾手可得，何乐而不为呢？&rdo;想必，司马乂将酒杯缓缓放下，起身道：&ldo;李大人请了，回去告诉河间王，本王就在洛阳城中静候好音。大军到京之时，本王定然扫荡京中乱党。亲自相请各位王爷，宫中宴饮！&rdo;

&ldo;好，多谢王爷抬爱。有王爷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我替我家王爷谢过长沙王！&rdo;李含一揖到地，司马乂稳稳地将他扶住，&ldo;自家人，不必客气。待功成之日，本王倒履相迎！&rdo;

司马乂送李含出府，李含推辞笑道：&ldo;王爷留步，此番密见，在下怕有心人瞧出端倪，之后就不好行事了！&rdo;

司马乂道：&ldo;李大人想得甚是周全，但本王府中尽是可靠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你放心，本王只送你到门口！&rdo;

李含见司马乂如此肯定，心中倒也疑惑：&ldo;倒不知长沙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若说他的手下真的个个被他降伏，那可是给河间王凭空多添了一个对手，却怕是他言过其实……我瞧着似乎齐王的兵力更强一些，长沙王输的可能性更大。到时候我军只说给长沙王报仇雪恨，便可和成都王两军轻易灭了齐王的疲惫之师。最后只剩下成都王和河间王，那么河间王便可做一个丞相，我是此事的大功臣，自然也会如日中天……&rdo;

李含虽然这么想着，但也不敢在洛阳城中停留太久，见侍从牵过马匹，忙翻身上马，径直从闹市穿过，向着城外去了。

司马乂望着天边乌云聚起，眼中弥漫起浓浓的哀愁。非要这样不可么？他的指尖绕着发髫，寒气袭来，他不禁清咳了两声。洛阳的冬夜，愈发地漫长起来。王府中的灯都燃了起来，天际仍是阴沉。视线里，除了在风中摇曳的灯笼发出微弱的暖黄色光，四周只有刺骨的凉意。

前进后退或许都无路，事不关己者可以旁站一步，但谁让我命里就充斥着名利呢。摆脱了名利，我便不是司马乂，便不该姓这个司马！我当初为何要让司马冏狠杀王豹？不也是我的私心么！让他失却人心，洛阳城中哪位王爷人心所向，哪位王爷的胜算就能大三分……不作狠心人，哪能自保！司马乂从庭中快步走到游廊里，游廊虽长，但他反反复复地踱步，也终是将那条长长的游廊走了好几趟。王妃的手中抱着一条宽袖的水獭皮子褂子，她瞧着司马乂心事重重，但究竟不敢上前将那褂子替他穿上。夜愈发地深了，司马乂倚着柱子望着天际。那王妃站在门里，亦是一件薄薄的袄儿，眼神不敢离开司马乂片刻。她不觉自己的手臂抱着那件褂子已然酸痛，只是见司马乂眉宇间的忧思堆砌地更多、更多。

&ldo;你去睡吧，不用这般陪着我。&rdo;司马乂终究是知道自己的王妃的心，但他没有回头。游廊间的树木石头森然，似乎每一寸土地都散发出寒意。

长沙王妃低低地&ldo;嗯&rdo;了一声，走出房来，将那条褂子覆在他肩头。她把司马乂的头发轻轻拉出来，披在褂子外。司马乂一手轻轻搂住王妃，轻声道：&ldo;我自知离那张宝座还很远，但既然来了洛阳，就应该料到有时候会进退两难。搏上一搏，或许会死，或许是更进一步。不搏，便立刻成为众矢之的，怕是没有好下场的。&rdo;

&ldo;我随你，好几年前王爷心中就有了打算，这会更不必顾及其他。&rdo;长沙王妃笑着仰头道，&ldo;贱妾何其有幸，能相伴王爷左右。王爷才调无伦，品貌脱俗，我自愧并没有什么能与王爷匹配。便是与王爷做得一日夫妻，便是上天赐予贱妾的荣耀。贱妾愿折寿十年，祈求王爷功成、平安。&rdo;

司马乂将她的下巴撅起，盯着她的眼道：&ldo;再也没有平安的时候了，你不懂的。你好好地回去睡吧，等这两三日，本王会派人把你送出洛阳，万一能如你所言，我便将你接回来；如果不幸，那你记得每年我的忌日，都替我倒上一杯水酒……下辈子，不要再把一生托付给王室之人了。&rdo;

&ldo;苟全性命，岂是贱妾的心愿？贱妾虽见识浅薄，但也断断不能做偷生之人。&rdo;长沙王妃拜倒在司马乂脚下，&ldo;王爷大义，此番定能功成……&rdo;廊上的地板凉气从膝盖上钻出，涌到全身，长沙王妃手足冰凉，向着司马乂连叩了十个头，才缓缓起身，回到房中。

&ldo;吱呀‐‐&rdo;黑夜里如此静谧，只能听到这关门的声响。长沙王妃背靠着那扇门，眼泪终于一泻而下。

司马乂在这游廊上等到天亮，王妃也衣不解带在门后担心到天亮。她听着司马乂细细密密的呼吸声，才觉得心安。冬天的白昼，来得如此晚，但这门里门外的两个人丝毫没有觉得时间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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