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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家书抵万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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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嗅了嗅那封信，想要辨别出其中浸染的气味：“没有血味。没有血腥味。太好了！咱们的儿子应该没有受伤。咱们的儿子，好好的！他好好的！”

听到这话，一家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其实，从信上有没有血，并不能判断出寄信人的安全与否。不过，即便如此，全家人在这一刻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选择相信父亲这种近乎迷信的偏执。

要知道从打探来的消息来看，现在哥哥所在的大军就驻守在斜谷道附近。多年来，这里一直是大战不断的区域，连父亲当年从军负伤也是在这个地方。

一家两代人，难道都要在这个地方送掉性命吗？父亲虽然是在挨日子，可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所以，他太熟悉那个地方了，知道发生在那里的战事有多险恶，多凶险。可是，如今自己的三个儿子，都踏上了自己曾经送掉半条命的地狱，这让他又如何能不揪心似焚呢？

终于，父亲把信递过来让蝌蚪来读。蝌蚪用颤抖的手接过信，既期盼又害怕看到忆辰写的字。

“爹、娘并二位妹妹，请别担心，我还活着。”

娘一听到这开头，噗呲一声，热泪和笑声一并发出来了，于是赶紧用手捂住。旁边幺妹萌兮也微笑着。父亲却没那么容易安下心来，因为忆辰每封信都这么开头。

“最近前方的战事并不多，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容易些。我们目前已经离开驻地，算是暂时没事了。回到后方休整真是太好了，只要不打仗的时候，他们对我们管得并不严格，平日里连当官的也看不见几个。

而且没有了斜谷道的那些烟霾，每天还能看见壮美的日出。不过，听说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因为听说又要组织在汉水里作战的水师，我们这些人都有可能被编入水师里。前几天我碰见一个竹子镇的老乡，她说她看见连云了，说他混得还不错。连云从斜谷道撤离的时候挨了滚木砸了一下，不过，你们千万别担心。据说连云恢复得很好，没有受什么重伤，也没有留下什么永久的后遗症。”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冷冰冰地哼道：“没什么叫作永久的后遗症。”

蝌蚪停下来看了一眼父亲，继续念头：“我还没有清淮的消息，不过应该不会有事。他们总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想清淮应该也是这样。娘，说不定哪天清淮就会最先回来了，所以不要发愁吧。就写到这儿吧，战事不紧，我下次再继续写！萌兮，你的绣工越来越厉害了吧，我真想看看你现在绣的东西。小蝌蚪，你打架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你不应该再让父母担心。爹、娘，你们且放宽心，没事战事的话，役期满了我们就都可以回家了，我真想快点回来啊。”

这封忘了落款的信的每一个字和每一句话都穿透了这一家人的心。蝌蚪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看到，哥哥是如何一身战袍一身地趴在一个小炕桌上写下这封信的。

就在这时候，西边的太阳耗尽了它最后一点的余晖，天很快就全黑了下来。

“高兴点吧，儿子还能给我们写信，看来都挺好的。”父亲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什么了。

从军是有一定的期限，因为他们总是征召走每一个人。所以，加上期限的话，能给人们一点点本不应该有的希望。然而，当亲人离开的时候，他们都知道能活着回来的希望是不大的。

像父亲这样，能回来挨日子的。其实已经是幸运了，没有人敢奢望战争会停下来，也许当前的平静是在酝酿更大规模的战争。

只不过这样的话，谁也不会说破，这一点微弱的希望是大家活下去的动力。爹和娘也回了卧室，只剩剡蝌蚪坐在桌边。通常情况下，蝌蚪会偷偷溜出去，但今天，蝌蚪突然觉得自己特别需要睡觉。

睡着了，才可以逃开一会儿这个残酷的现实。

蝌蚪于是慢慢地爬上小二层的梯子，萌兮已经在打呼噜了。这个幺妹活得特别踏实，该绣花的时候就一刻不停地绣，该睡觉的时候一碰枕头就能睡着，而蝌蚪却总是辗转反侧。

终于，蝌蚪还是躺了下来，手里还拿着忆辰的信。只是如此，就让她心满意足。就好像这封信，把她和远处的哥哥联系了起来。

晚上很宁静，远处河水潺潺之声入耳，似乎有着一种天地间自然的节奏和韵律。如果你注意听，这声音会很动听，让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渐渐地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一心去找寻和追随这个水声，然后渐渐忘却了自己心中的幽闷。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古怪的猫叫。蝌蚪眉头一皱，知道这所谓的“猫”就是知夏。他来干嘛？

这是两人曾经约定的暗号。

又是一声夸张的猫叫，这次的声音更大。萌兮动了动，把小脑袋扎进枕头里。

蝌蚪简直是不胜其烦，心里暗暗地骂着知夏真是烦人，一边从床上坐起来，很熟练地溜下了梯子。如果是别的女孩，都不可能在黑暗中如果矫健地行动。蝌蚪却是轻车熟路，就像是一只夜猫一样，可见从小至今这种事也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

蝌蚪轻轻地就从梯子上滑下来，踩在了齐脚踝深的泥地里。知夏从屋子底下的阴影里走出来，早就等得有些心焦了。

“真的是，不是我想睡觉的那天，你都偏偏不来烦我，我看你是成心的吧？”

蝌蚪没好气地小声抱怨着，却突然看着夜色下知夏的脸。

他居然在哭！

这个臭小子，居然哭了？这倒是让蝌蚪大吃一惊，看来这小子一定是碰上什么事了。这么一来，蝌蚪把自己的睡意和烦心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而是一心一意地替自己的伙伴担心起来，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蝌蚪一把就抓住了知夏的手，比知夏白天抓自己的还要用力，就好像怕对方突然挣脱一样。“说啊，你哭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哭有什么用？你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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