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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重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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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掐着她的脖子，蝌蚪努力想喘一口气。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是哭过了吗？斩首。蝌蚪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和自己家联系起来，斩首，居然是自己最爱的哥哥。

突然，她想起来了，这一定是谎言。忆辰没有逃跑。他早就参加了雀鹰队，他们发现了这秘密。于是他们杀了他。这是处刑，他是被处死的。

蝌蚪从未如此愤怒，即使是三个哥哥都上了战场，即使是知夏走投无路，即使是他们弄断了萌兮的手。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屋子。墙壁、天花板、家俱的木料都咔吱作响，像是被什么伟力巨剧地撕扯着。雷电嗡鸣中，蝌蚪发泄着悲痛和愤怒，这样她才能好受一些。她感到雷电源源不断地从自己体内生成，就好像体内有它们无穷无尽的仓库一样，就像林牧之教她的那样。

向松大叫着，摇晃着蝌蚪的肩膀，想让她停下来。但他做不到。这就像叫一个大哭的人停止一样根本不可能马上做到，情绪总是有着自己的惯性，而雷电亦是如此。况且，这总比痛苦好受多了。

萌兮向蝌蚪泼水，而家里的破碗、水壶、碟子都“嘭嘭嘭”地爆裂开来，就像凌空甩出的一个个响鞭，几乎盖过了母亲的尖叫声。

正在这时，有人以一股蛮力把蝌蚪拉起来，一双手捧着她的脸，接着他开始大喊。

没有安慰，没有同情，而是斥责。而那个声音，无论蝌蚪身在何地都能认得出。

“小蝌蚪，你清醒点，别乱来！”

蝌蚪睁开眼睛，渐渐看清了看着自己的这双眼睛，还有他满是忧虑的脸。

“知夏！”

“我就知道你准会闯大祸，”他喃喃道，“还好，我留神着呢。”

他的手很粗糙，却能让蝌蚪平静。他把蝌蚪带回了现实，带回了这个忆辰已经不在的世界。强烈的雷电之光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屋子里没有刚才那么耀眼的光芒了。

万幸蝌蚪只是发动了雷电，而没有把它们甩出去，不然此时的后果已然不堪设想了。

月白色的电花在蝌蚪手上跳跃，它们此刻已然渐渐暗淡，却还是显而易见。好了，蝌蚪知道这回，可都露馅了。要解释这个，她可没法儿再信口撒谎了。

知夏拉着蝌蚪坐在椅子上，脸上疑云密布，而其他人只是凝视着。剧痛悲伤之中，蝌蚪意识到亲人们都在害怕。知夏却没一点儿恐惧——他有的只是愤怒。

“他们怎么把你变成这样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低声问。他的手离蝌蚪的有几尺，这会儿火花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普普通通的女孩和颤抖的手指。

“不关他们的事，这就是我，明白吗？”蝌蚪很希望这是别人的错，希望能责备别的什么人。蝌蚪的视线越过知夏，看着向松，和他目光相交。他的眼神里释放出某种信号，并且点了点头。这无声的话，蝌蚪听懂了：这件事自己不必说谎。

“这不关任何人的事，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原本就这样，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

知夏紧皱着眉头：“所以说，你是水灵人？”蝌蚪从来没有听过哪一句话里凝聚着如此浓重的愤怒和嫌恶。这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委屈。“你是吗？水灵人？”

母亲最先缓过来了，她没有一丝恐惧地拉起蝌蚪的手。“小蝌蚪是我的女儿，知夏，我不许你在我家里胡说八道。”她用一种蝌蚪从没见过的，令人害怕的眼神盯着他说，“我们都清楚得很，我女儿是怎么出生和成长的，你怎么敢指责她？”

蝌蚪的家人们小声地表示赞同，向她围拢过来。但知夏仍然心怀疑虑，他盯着蝌蚪，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就像这辈子从来不认识这个青梅竹马的朋友。

“你是个蠢货吗？我从小和你一起玩到大，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蝌蚪也瞪着他，“我们生命的四分之三都一起玩过来，现在你居然不认识我了？”

这话让知夏清醒了一点儿，他往后退了退：“我只是——我不明白。”

蝌蚪心想，彼此彼此，我也不明白。

“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我和知夏一样。我们都知道你是谁，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你是我妹妹，但是——”清淮踌躇着，搜寻着最贴切的措辞，但他总是笨嘴笨舌的，“到底怎么回事？”

蝌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想尽可能解释清楚。蝌蚪再次痛苦地意识到向松正看着自己，一直听着呢。

所以蝌蚪就避开雀鹰队和黑市交易，也避开林牧之的秘密课堂和发现的那些信息，尽可能简单直白地把这二十来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如何假扮成水灵族，假装和王子行纳征之礼，学习控制自己——这些简直荒谬无稽，但他们听得很认真。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就是这样。”说完了，蝌蚪抬起一只手，连云向后缩了一下，眼神里都是害怕。“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就是我的过程，我只能说这些，至于为什么你们只有去问老天了。我想，你们不知道，我不知道，王宫里那些饱学之士也不知道，也许只有天知道了。”

娘亲紧紧地握住了蝌蚪的手，这是她的爱意和关怀。这小小的安慰产生了奇迹般的效果。蝌蚪仍然愤怒，绝望而痛苦，但那种想要毁坏什么东西的冲动消失了。蝌蚪重拾某种类似控制的感情，至少能管住自己。

“我想这是一种法术吧，既然别人会，你会也不算稀奇……”娘亲喃喃说着，硬挤出一个笑脸，“我们总是希望你好，现在算是做到了。清淮和连云都回家来了，萌兮也不必发愁，我们会活得很快活的。而你——”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蝌蚪，“你，我的小蝌蚪，将成为与众不同的人，我想这也不一定是坏事，也许你注定要见识我们没见识过的生活和事物。当..娘的还能多问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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