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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定都注定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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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停顿了一下，开始用目光搜寻蝌蚪的位置，最终锁定了正站在楼梯上的她。其他人也循着一齐看过来，有的一脸困惑，有的则已经因为今早的选妃大典认出了蝌蚪。还有不少人盯着蝌蚪的法服，他们显然比蝌蚪更了解这颜色所代表的意义，更了解蝌蚪——至少是蝌蚪假扮的那位——将门之女曾思霏。

“今天上午，我们见证了一场奇迹。一个火精人的女孩坠入缀花园，犹如一道雷电空破，而如此的法术是她所不可能拥有的。”

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有几个水灵族竟然站了起来，卫家的姑娘怒不可遏，恶狠狠地用她的水汪汪的眼睛死盯着蝌蚪。

“汉中王和我对这个女孩进行了深入的交谈，终于弄清她的来历。”

听到这里，蝌蚪心想用“交谈”这个词来形容在自己脑子里翻箱倒柜的话语实在可笑。

“此女虽非火精人，但仍然堪称奇迹。众卿家，让我们欢迎武卫将军曾承嗣之女、将门之后曾思霏小姐的重现。她曾一度流落民间，如今重归其位。”

说到这时王后猛地扬手，要蝌蚪靠前。蝌蚪立即照做了。

蝌蚪走下楼梯，走入那些不太自然的掌声之中。蝌蚪心里一直暗暗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被首次穿上的长裙子绊倒，但表面上步履坚定，神情自若，被几百张或惊奇、或讶异、或怀疑的眼神团团包围。杨博易和其它的随身侍卫站在一边，没有跟上来。又一次，蝌蚪只有独自面对这些人，并且前所未有地感觉自己犹如在光着身子示众，尽管披挂着层层碧绉和绸缎。

蝌蚪再次庆幸自己化了妆，这妆容就像一张面具，横亘于真实的自己和这个弥天大谎之间，而最刻毒的谎言往往以沉默的方式说出来。

王后示意蝌蚪坐到最前排的空位上去，蝌蚪自然也再做了。那些参加选妃大典的女孩看着蝌蚪，都好奇蝌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及为什么一下子就这么举足轻重了。但她们只是好奇，并没有太复杂的感情，甚至没有嫉妒和羡慕。

她们满怀同情地看着蝌蚪，很努力地想为蝌蚪所谓悲惨的身世感同身受，只有卫有仪例外。当蝌蚪走到空位前面的时候，她正坐在旁边，直直地望着蝌蚪。她没穿皮装和铁甲，但戴着一套链饰交错的金属戒指，紧紧攥着双手。蝌蚪看她似乎全无表情的脸，然后她的眼神告诉蝌蚪，这会儿最想做的就是一掌捏断蝌蚪的脖子。

“曾思霏小姐在其父母的厄运中幸存，被带离了前线，并在距此十几里的一个火精人村镇长大成人。”汉中王接过话茬儿，这样他就能好好描述蝌蚪命运的大逆转了，“她由火精人养父母抚养，也像火精人奴仆那样成长，在今早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就是火精人。”

观众席里一片啧啧之声，蝌蚪现在只有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和这个故事相差太远。

“曾思霏就如同一块未经琢磨的美玉，她在宫里侍奉王宫，尽心尽力。孤已逝的忠臣的女儿，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现在，她再也不会受苦了。为了弥补孤王的无心之失，也为了褒扬她的父亲和家族对孤王的世代忠心，孤在此宣布，我们张家将与复兴的兰陵曲烈曾氏联姻。”

这一次那些女孩们都交头接耳起来，那些参与选妃的女孩以为蝌蚪要把她们的向松夺走了，以为蝌蚪是她们的情敌。蝌蚪抬眼看了看汉中王，默默地请求他赶紧把话说完，免得自己被那些要争夺向松的女孩杀之后快。

而卫有仪的金属寒光几乎要晃花蝌蚪的眼睛。她的双手紧紧扭在一起，努力克制着不把蝌蚪用铁锥子来个万箭穿心，关节都变白了。她的父亲则默然沉思着坐在旁边，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让她保持平静。

当疏月向前一步时，整个大厅里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了。他有点儿迟疑，磕磕绊绊地说起了那些别人教的话：“曾思霏小姐。”

蝌蚪尽了全力让自己不至于发抖，站起身来看着他。

“奉父王天师之王命，我向你求亲，并承诺相濡以沫。曾思霏小姐，你愿意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蝌蚪的心一边狂跳不止。虽然这是个问句，但蝌蚪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无论自己有多么想要移开目光，还是得看着疏月，但他给了蝌蚪一个极小的鼓励的微笑。蝌蚪突然想到，如果没有自己横插一杆子，原本他们给疏月选的女孩是谁。

而自己本应选择的又是谁？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知夏没有因为兵役来找自己，如果萌兮的手没受伤，如果一切都还是原样……“如果”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词。

被征召离开家，也许活着返乡，也许回家的时候会像父亲一样只勉强留得一条命，还有可能莫名其妙的死在哪……

这样的未来，曾经遥不可及，而现在，是彻底不可能了。

“我誓将忠贞待你，为你生育儿女，”蝌蚪为自己的棺材敲下了最后一根钉子，声音颤抖着，却没有停顿，“我愿意。”

一定都注定了，蝌蚪觉得自己余下的人生就此终局。她甚至觉得自己要土崩瓦解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还能保持优雅坐回了位子，难道自己越来越像水灵族了。

疏月也退了回去，淡出人们的视线让他自在多了。他娘亲拍拍他的胳膊，算是给他了鼓励。王后也会温和微笑，但仅限于对自己的儿子。原来水灵族也有骨肉亲情啊。不过当向松走上前的时候，她又冷了下来，笑容瞬间消失了。

姑娘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他宣布决定，整个空中里的空气活像完全凝固了一样。蝌蚪猜想，在选择王后这件事上，向松未必有发言权，但他很尽心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就像疏月一样，就像自己努力要做到的那样。他阳光地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令姑娘们倾心不已，但他温暖的眼睛里有着令人心惊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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