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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与君共乘 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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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深涧里，两侧危崖似有千尺之高，上可通天。虞儿御马载着太子雍，沿盘山窄路疾驰，耳畔山风呼啸，刮得周身冷嗖嗖，虞儿却觉得面颊越来越热，她不自在地将太子雍环在自己胸前的大手往下推了推：“往哪摸呢，下去下去，箍死我了。”

太子雍此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感官早已木然，他死死埋头在虞儿身后，说起话来“嗡嗡”响，混沌而不真切。虞儿明知他不是故意的，亦不好色，好气又好笑，语气放缓了三分：“你戳到我痒穴了，往下放些。”

太子雍这才缓缓将双手下挪了几寸，虞儿还未喘口气，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警觉地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两名中山士兵御马追来。

不论骑术多好，两人共乘一骑肯定不若单人单骑速度快，虞儿狠命打马，回头对太子雍道：“喂，有追兵，你不是背了弓弩吗？快放箭啊！”

太子雍挣扎着抬起脸儿，眯着眼回望，果然见那两名追兵渐渐策马赶了上来，已在射程之内。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士兵同时弯弓搭箭，大力射向虞儿与太子雍。太子雍凭借着来箭细微的风声，抬手一挥，用弓弩挡开了飞矢。

可危机并未就此解除，两名追兵正无限迫近，虞儿大声喊道：“快弯弓啊，凭你的箭术，三两下就能射死他们！”

虞儿这话不错，太子雍虽然怕马，但君子六艺除了“御”之外，无一不精，尤其是射术绝佳，百步穿杨不在话下。但弯弓射箭必须张开双臂，太子雍才松开一瞬，便又紧紧抱住了虞儿：“不行，我做不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是怕死还是更怕马！”虞儿忍不住骂着，手心里满是冷汗。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两人更是毫无顾忌地放箭，太子雍单手抵挡，渐渐不支，他沉声对虞儿道：“你把我放下，我一定……”

“放屁！”虞儿心里明白，此时一旦停下，他两人便会被这些士兵立即斩杀，她不再犹疑分毫，左手持缰，右手摸出怀中竹篪，轻吹了几声。

几声篪响悠扬飘散在漆黑的夜幕里，那两匹马竟然像魔怔了一般，蓦地驻步，交颈咴鸣了起来。太子雍将一切尽收眼底，怒道：“你还说先前不是你害我！”

“你不谢我救命之恩，竟还在翻旧账！”虞儿复将竹篪揣好，打马的速度分毫不减。

本已距虞儿等人不足三章，马却忽然停下不动了，那两士兵都很茫然，可不管他们如何狠踹胯下坐骑，它们都只顾交颈私语，根本不理会他们分毫，气得那二人弯弓一通乱射，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虞儿与太子雍急速逃出了射程。

太子雍依然死死抱着虞儿，在她耳畔冷声问道：“你对那两匹马做了什么？它们怎么忽然就不动了。”

见太子雍如此态度，虞儿偏着身子，回头乜斜他一眼，不肯搭话。

好奇终将战胜了气恼，太子雍生生咽下胸间恶气，尽量好言问道：“你这是什么本事，说与我听听罢。”

虞儿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这才回道：“现下是春天，方才那声音模拟的是母马求欢的叫声，那两匹马现下都以为对方是母的，我们得快点逃，等它们互相闻了屁股发现上当，就会跑来追我们的！”

再行数百步，前路竟因山体断裂而塌陷，其下是滚滚洪流，不知水势深浅。太子雍见状，与虞儿商量道：“原路退回去吧，方才我见那座山头后面还有条路。”

黑夜黔黔，山风遒劲，似有乳虎啸谷，令人毛骨悚然。虞儿摇头道：“那两人只怕已经追来了，你放心，这丈远的距离算不得什么，我能御马越过去。”

还不等太子雍出言反对，虞儿便调转马头，后退数十丈，而后狠命打马，载着太子雍风驰电掣般蹿了出去。

太子雍只觉自己的魂儿已飞出了九重天，双臂紧紧箍着虞儿瘦弱的身子，双腿却忍不住瞎踢腾。那马儿本是志在必得，却被太子雍踢中腹部，吃痛不堪，一翻马眼，“嗷”地坠下断崖，载着虞儿与太子雍落入了滚滚流水之中。

太行山麓，千河之源，足下河流虽深，所幸水流不算湍急。太子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虞儿和那匹马一道弄上了岸。虞儿气焰全无，现下浑身湿透，哆嗦个不住，已然说不出半个字来。太子雍喘着粗气，指着不远处一个天然形成的浅洞对虞儿道：“我身上有火石，我们去那里暂且歇歇脚，等天亮再下山罢。”

没想到太子雍竟然没骂自己，虞儿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牵马走入洞中。未过多时，太子雍便捡了许多干草枯枝，聚成柴堆，又掏出怀中火石，准备生火取暖。

虽已是暮春三月，夜里仍是极凉，又是在山间，谷风大，虞儿整个人已缩成了丸子，哆嗦着唇问太子雍道：“你怎的还带了火石？”

方才浸了水，火石有些潮，太子雍费好大力气，才打出火来，他瞥了虞儿一眼，冷道：“怕同行里有蠢货，牵累本宫，什么情况都得防备着。”

升起火堆后，虞儿暖和了许多，整个人却仍佝偻成一团，不敢辩驳。太子雍三两下除去濡湿的衣袍，露出宽阔紧实的肩背，搭在火堆旁：“你也把衣服褪了烤烤罢，本宫不会嫌你脏了我的眼。”

虞儿虽气，却心虚不能多言：“不了不了，粗鄙之人，怕殿下看了眼疼。”语罢，她复往后挪了两步，好似生怕太子雍上来扯她衣服。

太子雍未再纠缠于此，他丢开拨弄柴草的火棍，抬起眼，一双冰冷的眼眸盯住虞儿：“说罢，那日你为何行刺本宫？为何……不愿本宫出使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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