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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霍光时代（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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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王刘胥把大黄递给侍从，又接过一把强弩，稍作瞄准扣动钩机，十支箭矢嗖地射在靶上，着点分布均匀，他叫仆从把箭靶抬过来，又看了一下射中的深度，“这东西一个工匠一天能做出来十个？”

“怕是不止，”侍从刚从长安回来，“听说这弩机被拆分成几部分生产，最后组装便可，这次平叛西南，新制弩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短时间内看，哪一支军队若是能够配备这一武器，便将所向披靡。”

新制弩的另一优点在于它能反复利用，士兵只须填装箭矢便可在战斗中持续射击，广陵王把他递还给侍从，“父皇所托得人，如今山丹马场饲养的马匹比乌孙马更优良，又辅以这般重器，汉军将再无敌手。本王送给妹妹妹夫的礼物他们喜欢吗？”

盖长公主有了身孕，皇帝择日要为她和丁外人赐婚，正好给了各地想巴结讨好几乎相当于太后地位的盖长公主机会，刘胥寻求机会给他的国相和老师谋求更好的职位。

“燕王近来倒是消停，我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左将军近来在燕地调防，辽东、右北平、渔阳、上谷四郡都更换了新的郡尉，听说燕王在宫中大骂上官桀绝情。”听说册封上官皇后事上刘旦也上书美言，虽然牵扯谋反，但燕王和盖长公主私交一向不错。

“上官桀此举究竟是在提防燕王还是保护燕王颇值得玩味。”刘胥看着姗姗而来的李女须，六七年倏忽而过，她不见半分衰老，“我便是舍不得我的仙姑，要么真该叫您去燕国给我的哥哥驱驱邪。”

李女须妩媚一笑，不解地看着广陵王。

“天雨，虹下属宫中饮井水，井水竭。”

“凶兆。”

“厕中豖群出，坏大宫灶，乌鸦斗死，鼠舞殿端门中。”

“《易》曰，众心不安君政，厥妖豖入居室；专征劫杀，厥妖乌鹊斗；诛不原请，厥妖鼠舞门，大凶。”

“殿上户自闭，不可开；天火烧城门；大风坏宫城楼，折拔树木。”

“危矣。”

“流星下墯。”

“当有兵围城，期在九、十月，汉当有大臣戮死者。”

“妾倒是担心左将军与燕王勾结，欲图谋不轨。”上官桀在燕地的调度也引起了李女须的注意。

刘胥摇了摇头，“上官桀父子手握皇后，与盖长公主、丁外人好得能盖一床被子，钩弋子年幼好操纵，诸多有利条件，他何必去招惹刘旦。只是大司马大将军和桑弘羊在盐铁之议上互耗心神，却叫上官父子捡了便宜，这首辅的位子怕是难保。”

“大将军的麻烦还不止这些呢，他以为把他儿子调到征伐西南军中便可太平无事，怎料廷尉紧追不放，怕是要把霍氏私开酒酤的事一查到底，上官桀又利用大将军生病插手人事，听说不少从前追随霍氏的人都投奔了上官桀。”侍从附和道。

“大王何不利用长安之乱，号令宗亲，谋求一番作为？”

刘胥哈哈一笑，“还是让我那同胞哥哥抱有幻想吧，这些辅政大臣之所以能斗得欢，还不是因为钩弋子才十二岁，没到能主政的年纪，请燕王到长安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只知靠蛮力的男人今天的脑子不是一般的灵光，这叫李女须刮目相看，她突然犯起了嘀咕，能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诸侯王，哪会只靠灵光一现呢。

燕王弹劾霍光的上书醒目地摆在皇帝的案几。

“陛下，该睡了。”皇帝还没有和皇后同房，大司马大将军说皇帝年幼，严格地控制刘弗陵和女人同房的次数。

皇帝脸色难看，他的年纪还不能掩盖内心汹涌的情绪。

长公主拿起上书，“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称跸，太官先置。这是陛下才能享有的出行规格，大司马大将军怎能如此僭越。”小皇帝一语不发，她又接着念道，“苏武使匈奴二十年不降，乃为典属国；大将军长史敞无功，为搜粟都尉；又擅调益莫府校尉。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变。”

长公主放下帛书，宫中只她姊弟两人，弥散着紧张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静止着，蚊蝇停止了扇动的翅膀，计时的沙漏不再发出簌簌的声响，侍卫在门外空洞着凝视远方，眼皮一动不动，烛灯停止了摇曳。

“姐姐怎么不说话了。”

烛焰跳动了一下。

“我记得陛下即位那一年，宫中突然出现怪事，甚至惊动了城内大臣，霍光召尚符玺郎，想要收走印玺，尚符玺郎不肯给他，霍光便欲抢夺，郎按住剑柄说，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

霍光切肉时看似漫不经心，手法却娴熟老道，这个晚上，不论大司马大将军安然自若的神态，还是他亲手烹饪的羊肉，都无法驱散幕僚们心中的不安。

霍光举杯向幕僚致敬，也向盖长公主、上官桀致敬，向他所希望的可能即将变革的内朝致敬，也可能向他的坟地致敬。

采取行动的时刻已经到来，他和上官桀的对峙不能再无休止地拖延了。西域酒的后劲儿大，似乎越喝胆子越大。

“尽管这样做会很不愉快，但我认为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一局面。”

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准确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所有的忧虑、不详、恐惧、不安都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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