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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突发脑溢血（第1页）

昨夜秋风扫过，满大街都铺上了厚厚一层黄叶，或舒展或卷曲，天气更冷了。

姚辉将车停进了离A市中级人民法院不到一百米的一个小型停车场。从后排座位夹起公文包，然后锁好车，不自觉地裹紧了风衣。尽管出发前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但依然掩饰不住他脸上的沧桑和颓废。为了打好今天这一仗，他连续一个星期都失眠了，脑海里想的全部是这件案子。

他抬腕瞄了一眼手表，还有半小时就开庭了。

今天上午这个案子是一起故意杀人案。因为被告人有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所以一审由中级人民法院管辖。

通过前期的会见和阅卷，姚辉发现了案子中很多疑点。经与被告人沟通，姚辉决定做无罪辩护。以往的刑事案件，姚辉基本上都是做的罪轻辩护，但今天这个案件，他必须作无罪辩护。

作出这个决定前，他也犹豫过。作无罪辩护等于要彻底推翻公安机关和检察院的结论，阻力可想而知。另外，开庭时被害人家属必然会到庭旁听，辩护人的发言也会让受害人家属倍感不适，甚至绝望怒吼。如果发言处理不当，有的受害人家属还会在开完庭后伤害辩护人。

诉讼服务大厅位于法院办公大楼的侧门，门卫处挤满了正在过安检的家属。他们原本都是亲家关系，但现在变成了仇人。

被告人白小雪的父亲第一个看见了姚辉，连忙用手指戳了戳身旁的老伴，脸上堆起一丝敬畏的笑：“姚律师，辛苦了！”，说话间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烟，从里头选了最笔直的一支恭敬递给姚辉。

姚辉摆了摆手笑道：“谢了，我不抽，我先进去，在东一楼刑事审判大厅等你们。你们进去之后不要大声喧哗，记得把手机调静音。”

说完，姚辉向保安亮了一下律师执业证的外壳径直朝里头走去。

不一会，刑事审判厅的旁听席已是座无虚席。原被告家属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派。特别是受害人江志强的母亲，怒视着白小雪家属，嘴里一直跌跌不休。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伤心，怎能不难过呢！何况杀死自己儿子的人还不是别人。

待三位法官落座后，旁听席才逐渐安静下来。

主审法官是一位身材结实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不到五十岁。身穿黑色法袍的他，看起来无比庄严。他用犀利的眼光扫视了一下整个法庭，法庭顿时鸦雀无声。

法官清了清嗓子小声对书记员说：“可以了。”书记员心领神会，启动了庭审监控系统。一串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两边墙上的音响里传出：“下面宣布庭审纪律……”

庭审纪律播放完毕后，主审法官详细介绍完诉讼参与人，将法槌重重敲了一下：“现在宣布开庭，带被告人白小雪！”

审判厅另一侧的门嘎吱一声开了，众人齐头望去，只见两名女法警押着白小雪缓缓走向被告席。

白小雪只是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马甲上的“A市看守所”几个大字格外显眼。

“你个黑心肝杀千刀的，老子要跟你拼了……”忽然从旁听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江志强的母亲不顾一切地奔向被告席，嘴里边叫嚷，边试图翻越铝制护栏。

没等主审法官发话，站在白小雪左手边的胖女警立刻转身，左手抓住那女人的胳膊，右手指着江志强母亲的鼻尖说道：“这是法庭，不许胡闹！”

其他男法警见状也迅速奔过来援助，把女人架出了审判庭。

法庭恢复秩序后，主审法官用带威胁的口吻道：“旁听人员请务必遵守庭审秩序啊！如果再有犯，我会毫不犹豫把他拘留！我们继续开庭。”

公诉人宣读完起诉书，法官问白小雪：“针对起诉书所指控的犯罪事实和罪名，你有什么话要说？是否认罪？”

白小雪缓缓抬起头，道：“我没有杀人，江志强不是我杀的，我不认罪！”

此话一出，旁听席顿时一片哗然，皆没料到她会否认杀人，难道此前外界的传闻是假的？

白小雪把视线移向姚辉，姚辉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继续按昨天会见时协商的策略进行。

被告人当庭翻供，令主审法官及公诉人颇为恼火。法官强调：“你要想清楚了，你庭上的表现将会直接影响你的量刑，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认罪？是否是你指使你的男友彭定中杀了被害人江志强？”

白小雪冷静道：“我并没有指使彭定中去杀江志强，我承认，我跟江志强自结婚后感情也一直不好，我们也因此闹到法庭。但还不足以闹到杀人的地步。”

“但你在侦查阶段的供述中，你承认了你跟彭定中说过，想杀了江志强。正是因为法院几次都没有判决准予你们离婚，你彻底丧失了信心，你迫不及待想跟彭定中在一起，所以你跟彭定中策划了那起杀人案！”

“我只是跟他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彭定中去杀人！”

法官挥了挥手，说：“算了，你不认罪也不要紧，先把程序走完再说。下面由公诉人举证。”

姚辉作为辩护人，对公诉人提供的证据一一进行了质证。虽然在他内心里，对杀人犯是深恶痛绝的，但本案中确实有诸多疑点，作为一个资深刑事辩护律师，对案件提出合理合法的怀疑，是他应尽的职责。

姚辉说道，案卷显示被害人江志强系脑部受钝性器物打击，致严重颅脑损伤死亡，且已排除了被告人白小雪直接作案的可能。虽然彭定中有重大作案嫌疑，但其至今仍然在逃，涉嫌故意杀人的直接实施者没有到庭，很多事实部分也无法查清……

说着说着，姚辉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巨闷，隐约有一种不祥的征兆袭上心头。前几日就有胸部不适、心绞痛的症状，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也没有上医院检查。他以为疼一阵就会过去。

姚辉强忍剧痛，继续分析着案子。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有密集的汗珠不停往外渗，还没等他说完，便手捂胸口一头扑倒在辩护席上。

主审法官见状，立即吩咐道：“法警，快！看是怎么回事！”

胖女警尽管身材臃肿，那身警服也不那么合身，像是快要撑爆的样子，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反应，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我以前做过护士，我懂急救。让我来！”说完，胖女警一把将姚辉抱起，让他平躺在地板上，然后迫不及待准备对他进行人工呼吸。这可是她的初吻，献给这英俊潇洒、温文尔雅的大律师，赚大发了。

姚辉残存的一丝意识却在内心深处苦苦哀求道：“妈呀，放开我，要不换个瘦一点的也好啊！”姚辉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竟离自己如此之近，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人生。想到三亚海棠湾那套新购的海景别墅，他就感到莫名的怅然。

整个审判厅瞬间就炸开了锅，有人拨打12o，有人赶快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有人说坏律师为杀人犯辩护罪有应得……

姚辉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弱去，直至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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