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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决定

大军连夜启程，半月后赶回了邺城。石良玉连夜上朝，和邺国的大臣们一起处理积压的政事。连续工作几天，终于将积压的政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处理完政事，接下来，石良玉立刻着手开始研究周边的军qg，分析安排了一段时间后，已是正月末了。现在，邺国的边境陈列了几十万大军，五胡要不惜代价和邺军决一死战了。其中最卖力的自然是慕容俊的燕军，他对石良玉可谓恨之入骨。石良玉对他也是恨之入骨。这天和众臣议完军qg退朝后，石良玉独自坐在龙椅上终于松了口气。贴身侍卫张康端来一杯参茶，&ldo;皇上，您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rdo;石良玉笑了起来：&ldo;朕jg神着呢！张康，司徒夫人母子都收拾好没有？&rdo;

&ldo;都收拾好了。&rdo;&ldo;好。你将那边的qg况安排得如何了？&rdo;&ldo;皇上请放心，一切臣都已安排妥当。那地方非常安全，环境也很好，娘娘一定会喜欢的。&rdo;

&ldo;张康，你做得很好。立刻传国师。&rdo;&ldo;是。&rdo;国师葛洪正在研究一种丹药，闻讯立刻随传令的太监来到大殿。左右都已摒退，只剩下葛洪和石良玉两人。葛洪跪拜下去：&ldo;参见陛下……&rdo;石良玉起身，亲自扶起他：&ldo;道长，我们也是多年熟人了，你不必拘礼。&rdo;

&ldo;谢陛下。&rdo;&ldo;道长，朕有一件事qg要问你，希望你告知真实qg况。&rdo;&ldo;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do;&ldo;道长，你jg通天文术数，善卜吉凶，你替我算算，我这大邺国能享怍多久？&rdo;他不再称&ldo;朕&rdo;，而是恢复了以前布衣相jiāo时的称呼。葛洪躬身，不徐不急地道：&ldo;如今天下大乱，群雄纷起，陛下的邺国既处于五胡的包围之中，又不能和南朝结盟。陛下登基以来的所有大战虽然都是胜利，但是，南朝闭关，五胡紧缩，邺国大军战死的多，得到补给的少，长此下去，必然不能坚持。加上各地灾荒严重，粮糙不继，恕臣直言，这邺国国运大抵也就是这两三年……&rdo;石良玉听完他的仔细的分析，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大笑起来：&ldo;道长，果然还是你称得上我的知己。我也是这样想的，邺国支撑了这两年多了，实不相瞒，我的汉家铁骑虽然骁勇无比，但是日日都有死伤，却得不到有效补充，而周边对我磨刀霍霍的邻居不知有多少。我也知道，前期我的杀戮太重，对五胡尤其是胡羯杀戮太重，再有几场大的战争下去，我这大邺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rdo;

&ldo;那，陛下，您的打算是？&rdo;&ldo;先安顿好我的妻儿。这天下保不住，我至少得保住自己的妻儿。明日，我就要把智儿和司徒夫人母女一起送走……&rdo;&ldo;那，娘娘她？&rdo;&ldo;我到江南接了她一起离开，道长，熙之的病还没有痊愈，还要劳烦你一起走一趟。&rdo;

&ldo;是。&rdo;&ldo;好，我们明日启程，先安顿好她们，回来后再和我的这些磨刀霍霍的邻居们决一死战。&rdo;

&ldo;是。&rdo;连续几日的细雨，下得道路十分泥泞，行走都比较艰难。马无法急行，这慢慢拖延，走了一天多，才来到南朝边上。南朝的版图虽然被五胡蚕食包围得越来越小，但是境内较之中原、北方的战火纷飞、赤地千里，虽然说不上富庶繁华，但也相对安静宁和，几乎算得上这乱世之中的天堂了。

蓝熙之想起南朝君臣始终不肯和石良玉合作北伐，图谋收复统一，也许自有他们的道理吧。南朝弱小，偏安一隅后，谁还愿意又打仗陷入战火纷纷的灾难？所以得过且过，也谈不上有什么长久之计。前面就是南阳郡了，朱弦就在这里做太守。她本想顺道去跟他打个招呼，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她又加快速度，准备趁天黑前找到一个投宿之地。没想到刚走出七八里，只见前面是川流不息的难民。她吓了一跳，追上去，拉住一个人问道：&ldo;你们到哪里去？&rdo;&ldo;你是外地人吧？现在鲜卑和燕族、羌族大力屠杀汉人，今年又连续大旱，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准备去投奔南朝……&rdo;投奔南朝？她看看难民流动的方向，要投奔南朝，得豫州和南阳郡先后开关放行才行。她一路奔驰过去，这一天下来，只见路上是成千上万的难免，直往两地涌进。她寻了条小道，策马甩开了众人，直奔南阳郡。南阳郡关口紧闭，守军反复地查探她的身份但见她确实不像难民，又找的是太守朱大人，才警惕地将她放了进去。

隐退

南阳郡所在的南阳城，较之外面的流亡破败，自然胜出多多。朱弦被掉到此地任职后，无法从军事上着手，他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也不气馁，立刻在此地认真治理蝗虫，减免赋税，整顿吏治，肃清盗贼，chun秋两季下来，南阳郡获得空前的丰收，往常瘪瘪的粮仓终于有了满满的粮食。

蓝熙之来到太守府邸，向守卫求见太守大人。朱弦上任后，喜欢私访民间，也下令允许百姓告状申诉，因此，来府邸求见的人并不少。所以，守卫倒也没太刁难，只是道：&ldo;朱大人出去了，大概得晚上才能回来。&rdo;&ldo;谢谢，朱大人若回来，请转告他蓝熙之求见。我先出去转转。&rdo;&ldo;好的。&rdo;趁此机会，蓝熙之在南阳城逛了一圈，到傍晚时又往太守府邸而去。守卫一见她，立刻道：&ldo;朱大人已经回来了，叫你赶快进去。&rdo;说完，立刻带了蓝熙之就往府里走。刚进去，就见朱弦站在门口，脸有喜色：&ldo;蓝熙之，你怎么来啦？&rdo;&ldo;我回江南，见路上难民很多，就顺道来你这里看看。&rdo;朱弦有些意外，想起石良玉，迟疑道：&ldo;石良玉知道你离开？你要回江南了？&rdo;

蓝熙之淡淡道：&ldo;嗯，他并没有gān涉我的自由。我自己离开的，江南才是我的家啊，呵呵。&rdo;

朱弦笑着点点头，不一会儿，蓝熙之见他笑容收敛，眼带忧虑之色，不禁道：&ldo;朱弦，你有事qg？&rdo;朱弦点点头：&ldo;现在边境聚集了几十万难民，等到朝廷开关放行……&rdo;蓝熙之惊道：&ldo;几十万？&rdo;&ldo;对。这几十万难民主要集中在三个关口外，南阳郡外面还少些，只得四五万左右。这些都是五胡国家逃亡的汉人，加上去年今年连续的北方大旱，他们走投无路，远远近近汇集到关口，豫州、南阳郡还有其他好几个郡都有大量难民等到朝廷开关放行。&rdo;&ldo;朝廷的意思是？&rdo;&ldo;朝廷严令开关放行，一是怕这些难民涌进来带来破坏无法安置，一是不愿得罪五胡诸国。现在，鲜卑、羌族、羯族、燕族、羯族残余等为防止境内的汉人大肆逃跑，对他们控制很严格，所以杀ji吓猴，每天都在追杀他们，他们又没有食物，加上饥饿和连日大雪天寒，已经冻饿而死不少了……这些日子，南阳郡送出了大批粮食，可是，南阳郡本来就不大，要供应这几万人，已经无力了。&rdo;

&ldo;那怎么办呢？&rdo;&ldo;我已经派了几趟八百里加急向朝廷请示，希望能够妥善接收这些难民。&rdo;

&ldo;朝廷会答应吗？&rdo;朱弦黯然道：&ldo;希望渺茫。&rdo;蓝熙之沉默一会儿：&ldo;朱弦，我能不能在这里帮一些什么忙？&rdo;朱弦摇摇头：&ldo;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法做啊。&rdo;&ldo;好吧，我就在这里观望几天，如果什么都做不到的话，我就回去。&rdo;&ldo;也行。&rdo;几日细雨后，又是连日的大雪，天寒地冻，北风席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的裹下来，很快，天地之间就变成了茫茫一片白。蓝熙之连日随朱弦视察，南阳郡边境外，已经开始有了成千上万的难民倒在雪地里。太多的尸体看得人触目惊心又麻木无比，生命，仿佛成了某种糙芥，随便仍在哪里，烧光、死光都无人关心，无人过问。远远地，还有五胡的联军磨刀霍霍等候着，只要他们退出南朝边境，立刻，就会将屠刀架上他们的脖子。这天，朝廷的加急诏书送到了，严令边境各郡开关放人，违者，死罪论处，株连九族。同时，南朝的文书也送到五胡手里，称边境决不会开关接纳流民，于是，朱弦派出的豫州等地的使者纷纷被逐回，告诉他，没有一个刺史愿意为这几十万难民冒抄家灭族的危险。蓝熙之细看几遍朝廷的诏书，叹道：&ldo;再不开关放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尤其，朝廷还给了五胡文书，这不是公然告诉他们，叫他们肆意屠戮么？&rdo;朱弦这些天连夜巡视，眼睛里全是血丝，愤然道：&ldo;蓝熙之，管不了了，我要开关了……&rdo;

蓝熙之不安地看着他，正想说什么，一名探子匆忙奔进来：&ldo;朱大人，不好啦，南阳郡外的难民群里爆发瘟疫，这些天又连日大雪，每天都有几千人死去……&rdo;蓝熙之心里一抖，看向朱弦，朱弦脸色铁青，这瘟疫一爆发，如今，开关不是，不开关也不是。

朱弦道：&ldo;你们继续查探qg况，组织人马尽量多送些粮食、衣物等给他们。&rdo;

&ldo;是。&rdo;这场雪连续下了七八天，等天气放晴时，南阳郡外，密密麻麻的尸体堆得已经连大雪都掩盖不住了。极少数没有冻死、饿死、瘟疫而死的人，也对他们曾经寄予厚望抱了幻想的南朝完全绝望，在投奔他处的时候，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联军截获，几乎屠杀gān净！蓝熙之和朱弦站在深深的雪地里，放眼望去，赤地千里，已经没有活人了。这曾经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在灾难、瘟疫的轮番蹂躏、璀璨之下，一个一个倒在地上，如天地间的小小的蝼蚁。

无论是在五胡或者南朝统治者眼里，他们都不过是蝼蚁，几曾见过人会为蝼蚁的死亡而悲哀痛悼的？蓝熙之慢慢低下头，心里是完全麻木的，既不激动，也无所谓悲哀。她看一眼朱弦，朱弦的眼中、面上也全然是麻木和茫然，和她一样，无所谓悲哀，也无所谓激动。她慢慢开口：&ldo;朱弦，我要走了。我反正什么也做不到了。&rdo;朱弦点点头：&ldo;好，我们一起走，反正我也什么都做不到。我也不做这什么南阳郡太守了，蓝熙之，今后我也不会担任任何官职了。无论居于什么位置，我想做的事，都是做不到的。与其这样，不如归去，做一些真正自己愿意做的小事、闲事。&rdo;&ldo;好。&rdo;两人淡淡的对话，慢慢地上了马，天地间成千上万的尸首，不在脑海中也不在眼眶里，每一个人都如糙芥，他们自己也如两粒微小的糙芥。

红颜祸水

两人回到江南时，已是二月初了。终于踏上京城的土地，前面不远处，就是本朝第一家族入住的乌衣巷。朱弦勒马，看着蓝熙之：&ldo;到我家里坐坐吧。&rdo;这一路上，两人都无悲无喜，彼此的眼神都是麻木的，蓝熙之见朱弦邀请，也麻木点点头，道：&ldo;我也该去看看朱大人和朱夫人，至少该向他们道个别。&rdo;&ldo;好，走吧。&rdo;走进乌衣巷，走到朱家的朱漆大门，两边的梧桐树依旧是光秃秃的，耳边忽然响起那么清脆的声音和一张玉雪可爱的面孔：&ldo;蓝姐姐……&rdo;她停下，周围左右都没有人。门口，朱夫人已经迎了出来，一把抱住儿子，泪如雨下：&ldo;弦儿，你终于回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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