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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湘西之缘1（第1页）

书院对于黎慕军从武汉回来继续经营船队也是预料中的。周而成告诉朱芙蓉她们，这些天来他在船队还交上了好几个知心朋友，比如那个土家兄弟格拉，他听说我们“泛”是土家兄弟的组织，也想来。“那让他给我们做卧底好么！”邓樨儿插话说。“那不行，格拉不会这么干！不过，当他加入到我们这儿，再问他也不迟。其实，现在也不用什么消息了，事情都明摆着。就是如何合作，合作的深度了。

“船队现在和我们也不是敌对关系，就是相互观察；这点黎慕军是聪明人，他不会和我们死顶硬逼的，因为黎元洪根本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了。他犯不着到深山老林来玩命。他现在是边跑运输、边赚钱、边和我们纠缠。目的是什么我不敢说，但我以为他是个汉子，不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而且，他这个人非常仗义，重情意，像对黎得水的事情上，他那样维护他三哥，真的，船队的弟兄都很感动。这种人只要你好生待他，他一定会投桃还李的。他不是普通人啊！”周而成最后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出，他对于黎慕军他们还是很有好感的。

会散了，人散了，崇山又恢复了它那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平静。周而成的回来，大家这么些天来为他的安危担心总算化解了，而且还给了大家一种安定的感觉，安全的感觉。这种实实在在感觉，把朱芙蓉和黎慕军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朱芙蓉觉得好像眼前原来一直有的那道屏障没有了，朱芙蓉好高兴啊！还有一个人，和朱芙蓉一样高兴，那就是邓樨儿。“怎么样？我们一起下山去找他们，好吗？”她说。

“没羞！那有你这样的女孩子，还好意思说出来。”“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想。怎么，啥时候动身，要不你先和你爹娘先说一声，我娘反正已经同意下山几天。要不要叫上我哥啊！”邓樨儿又开始不怀好意地打趣起朱芙蓉了。“我才不像你哪，私会人后花园！”朱芙蓉反击了。“你不许胡说！”邓樨儿的脸红得像关公。原来，在黎慕军去武汉的时候，邓樨儿和黎得水私下里多次相会，俩个人的心紧紧地靠在一起了。

当朱芙蓉说先去和天门山寺时，邓樨儿马上同意了。于是，她们俩手搀手开始去天门山寺了。崇山的秋天真美啊！崇山到天门山寺有一条秘密小道，外面的人都不知晓。朱芙蓉和邓樨儿对这儿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不久就到了天门山寺的后门，向无净大师的禅房走去。寺庙的小沙弥多数认得朱芙蓉和邓樨儿，在禅房院们外，无净大师随身的小沙弥幻洇、幻渂告诉朱芙蓉，师父在内室，是否要去通报。他们知道朱家和天门山寺庙关系渊源，也知道主持无净大师一向喜欢朱芙蓉，所以才这样问。朱芙蓉和邓樨儿一眼就看到旁边那几个穿着宝蓝长衫的人站岗，俩人相视一笑，知道“他”也在里面。朱芙蓉和邓樨儿商量了一下，还是先别去打扰大师，就在接客室先坐一会儿，耐心等着。

朱芙蓉和邓樨儿在禅房外的接客室里轻轻坐下。里面没人，知道大师他们在内室。幻洇给朱芙蓉和邓樨儿各冲了一盏香茶。朱芙蓉问他，大师和谁在谈话。他回答说，来客是黎长官，这几天，天天来。说完，幻洇出门去张罗其其它事情了。邓樨儿对朱芙蓉做了个鬼脸，拉着朱芙蓉向内室悄悄走去。门虚开着，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何为土家人？老衲以为他们是和苗、壮等民族不同，他们尽管有独立的语言——毕滋飒，然而没有自己的文字，他们实际上也是在使用汉字，他们其实和汉人差异很少。在清雍正时期，两湖的‘改土归流’的政策在取消落后的土司制的同时，也给这个民族带来阴影。老衲问了许多人，好像都把土家人看成是古代巴人的后裔，最早在正史中出现的是在北宋仁宗时，有‘土兵’、‘土丁’、‘土军’等称呼见于书记。由于他们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很少与外界接触，只是近代才有少量的音讯，也许，那些走出老林的汉子，也不会公开他们的身份，很多土家人都不愿主动承认，而在遍地是文盲的乡村，也确实很难把他们和汉人区别出来。

大庸这个地方，很久以前是一个叫‘庸国’的地方，也许土家人就是世世代代生于此，死于此的当地人的延续。他们可能是这块土地真正的主人。老衲一直不能理解的是：朱善欣为什么对土家人有偏见，他的父亲安天心是那样热爱普通的老百姓，为此，安天心多次放弃了做官腾达的机会，就是不希望天下有不平。”朱善欣，那不正是爷爷的纬名吗？朱芙蓉几乎要叫出声了。“贵华夏贱夷狄，这在普通老百姓中也往往会有这个根深蒂固的思想。”一个熟悉的年轻激昂声，不用说，那定是黎慕军。朱芙蓉和邓樨儿马上竖耳细听。“我的家乡是个不起眼的湖北农村，我的父亲是这个小村的教师，同学全是汉族，没有满族，因此很容易在课堂里获得一种共同语言：好像汉族理所当然是中国的主宰，你满族为什么要来抢夺呢？抢夺去了能够弄好倒也罢了，偏偏越弄越糟，特别是那个西太后，连小日本都打不过。于是，在闪闪泪光中，我们懂得了什么是汉奸，什么是卖国贼，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气节。所以当孙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传到我们乡下，点燃汉人对清人的仇恨时，我们感到让人解气。

清朝终于被推翻了，民族正统论胜利了，可是没有了满族皇族的今天，国运一样衰弱，老百姓一样的饥寒交迫，社会一样的混乱。”说完，黎慕军叹了口气。朱芙蓉和邓樨儿互视了一下，还是没敢发出声音。“我的师父了痕大师，是个胸怀奇志的高人，他不仅创立了太极玄武功，而且他老人家对天下大事也有非常独特的看法。他老人家认为清朝的衰亡实在是从看似盛极一世的乾隆始。”听得出，这是无净大师的声音。“康熙皇帝的文治武功使得一般的汉族老百姓其实已经接受了满族的统治，可还是有些汉族的大儒或大思想家还是想用华夏正统观念来反抗一下，这里有许多情绪化的东西。先是姓氏正统论，比如刘汉、李唐、赵宋、朱明，还有的就是贵华夏贱夷狄。“雍正皇帝的《大义觉迷录》其实就是来回答这类问题的，表面上写得颇为诚恳。他承认自己是‘夷’，但在中国历史上，舜是东夷之人，文王是西夷之人，外族只要修德行仁，也可享有名份。他从中华民族的历史来谈，其实很正确。而且，雍正皇帝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敏感，所以他赦免了曾静等人大不敬的死罪，限制在少数人的纯思想学术这个层面。“他的儿子乾隆却没有这种想法，也没有这个雅量，他认为不能讨论这个问题。即位后把《大义觉迷录》全部收回，列为禁书，杀了曾静等人，开始大兴文字狱。他不许汉儒把满人看成是‘夷人’，连一般文字中也不让出现‘虏’、‘胡’之类字样，不小心写出来了的，一律砍头。他采用了高压和怀柔的两手策略，用他的文治武功和满文化进一步靠拢汉文化来回避这个问题。

“其实，以乾隆的聪明才智，他完全可以说出大清是大中华的大清，满族是全中国的满族等诸如此类的话，这样一来，既兼顾了汉族的尊严，又保全了满族的脸颜，把非常敏感的问题淡化。而且，清朝接受了元朝失败的教训，再也没有公开把各民族分为各个不同的等级，而是提倡满汉一家，尽管在实际上并非完全如此，但至少有了各民族团结及和睦相处的理论基础。“一生好大喜功和唯我独尊的乾隆，还有一个对国至关重要的缺点，他把祖父康熙早在几十年前就已开放的海禁，又一次封闭。那种以大运河为中心的漕运经济，一上来发展的很快，也加剧了他自大得意的天朝意识。乾隆压制了华夷之争，可并没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他把文章做过了头，因此当清朝的政治、经济一旦下滑，这个满汉之间的华夷之争又一次爆发。“我的师父了痕大师告诉我，在满汉之争没有明确之前，这个社会不会太平。二百万的满族人要长期统治四万万之众的汉族，绝非易事。而且，由于乾隆没有继续完成他父亲雍正和个别汉族思想精英的对话，这就给我们这个国家留下了无法躲避的隐患。所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能为这么多汉人接受，其实，对满族和其它更多的中华诸民族比如蒙古族、回族、藏族来说，这种说法仍然是不公正的。不过，真的要怪罪谁，也只能怪乾隆……”

无净大师的话被打断了，因为朱芙蓉和邓樨儿不知怎的，碰到了什么，发出了响声。大师和黎慕军走了出来，看到朱芙蓉和邓樨儿俩个人脸上的窘态，他们都笑了。无净大师指着朱芙蓉和邓樨儿，对黎慕军说：“她就是朱中安的女儿朱姑娘，另一个是邓姑娘，你们来认识一下。”朱芙蓉和邓樨儿一起在接客室坐下。黎慕军和朱芙蓉相视一笑，那种明显不过的善意，使得整个屋子的气氛马上就很融洽了。“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是老朋友啦。”黎慕军笑着说：“我向朱姑娘买过篾席，我向邓姑娘买过甜枣。甜枣不但甜而且清香，篾席伴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夏天。谢谢，谢谢。”这家伙，嘴太甜了，朱芙蓉和邓樨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看来你们是有缘之人啊！善哉，善哉！”无净大师这么随意一说，更使朱芙蓉和邓樨儿的脸红了，他无意中拨动了女孩家的心弦。

“大师，您刚才谈些什么啊！”邓樨儿明知故问。“哦，黎长官想多多了解一些你们的事，放心吧，这次黎长官回来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他对你们是善意的。我想，只要大家光明磊落，互相尊重，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接着无净大师指着邓樨儿对黎慕军说：“朱姑娘我不多介绍了，这位邓姑娘，就是我向你提起的邓先生的女儿。其实，你们这些年轻人，更容易沟通。”黎慕军有点惊讶，不过他还是说：“幸会，幸会，上次见面倒没想到邓姑娘就是我三哥的意中人！失敬，失敬。还请邓姑娘多多原谅。这样看来，我应该请两位姑娘到我们那儿作客。”“当然，可以。你得好生招待我们啊。”邓樨儿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因此当黎慕军的眼光转向朱芙蓉时，朱芙蓉低下了头，不置可否，其实接受了他的邀请。

“善哉，善哉！有来有往，和平相处，才是正道。看来以后你们相见不用到老衲这儿来啦！”无净大师打趣说道。“大师，你也来笑话我们啊！”朱芙蓉娇嗔地说，突然，自己也觉得说话说的不太妥当，脸更红了。“哈哈！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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