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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寒2（第1页）

黎慕军告别了孙武，又去了黎元洪处，黎元洪的话也很明白。当黎元洪一看到主要凶手中有应桂馨，也就是那个几次三番实施对自己暗杀的国民共进会会长应夔丞时，他就很清楚这件事绝非如舆论界所说的那么简单了。国民共进会在各地都有组织，作为一帮会组织的党魁，应夔丞绝非简单一匹夫，他还身兼江苏巡查长和都督府的情报机关总负责人，而且脚踏叱咤上海滩的青、红两帮，他的背景太大了。

黎元洪深信宋教仁触到的不仅仅在于袁世凯的忌讳之处，还有更隐蔽处的同盟会某些人的忌讳。黎元洪特别注意到同盟会最重要干部的陈其美的心腹大将的应夔丞，就是这个人，一刻不停地对远在湖北的他进行追杀，现在敢于暗杀宋教仁，必定代表了某些人的重大利益。黎元洪对黎慕军说：“我是民国的副总统，应夔丞敢于不停地刺杀我，为什么哪？应夔丞绝非简单一流氓头子，他的背后是谁，不言而喻。上次黄兴和宋教仁和我谈论时，问我为什么不会去争当总统，不是不想，而是一年多来的上上下下，我已经清楚我在袁世凯和革命党人眼中的地位。如今，宋教仁的被杀已经回答了这一切！我不愿做第二个宋教仁！”

黎慕军心里却想：其实黎元洪也不具备这个资格。这不单单是他的才华不够，他没有宋教仁那种深邃的思想，他更缺乏宋教仁那种对国家、对民族的忠诚。不过，在黎元洪处，朱芙蓉见到了黎慕军的大哥——黎天才。他原来驻防在黄州，因为黎元洪得到了情报，湖北的党人已经决定再次发难，为了以防万一，黎元洪将黎天才的一个师调入城内。朱芙蓉和黎慕军首先对大哥送的礼物表示了感谢。黎天才告诉他们，他回老家时，黎慕军的父亲已经知道他和朱芙蓉的事了，老师很是满意。朱芙蓉脸红了。

黎慕军告诉大哥，他和朱芙蓉已经订亲了。黎天才表示了祝贺。黎慕军赶紧问大哥：宋教仁之死和湖北有什么关系，湖北的党人为什么现在要起事。黎慕军百思不得其解。黎天才说：最近，湖北改进团公开活动，以季雨霖为团长。这个季雨霖是原湖北第八镇统领（师长），在军队中很有实力。季雨霖已经认为宋教仁是被反动势力所杀害的，他已经联络了原来的湖北新军骨干，准备起事。而几年来。对湖新军不满的军事势力也将一起来大干一场。江东不宁是明摆着的事。看来，宋教仁的被杀，将引起一场新的风波。

黎慕军将孙武的疑问告诉了大哥。黎天才想了想说：“作为军人，只能服从上级。但是，我更关心的湖的安宁。在宋教仁一案没有正式水落石出时，希望能通过合法的手段查明真相，找出真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随意再开战端，让黎民百姓遭罪。”黎慕军又去见蒋翊武。此时的蒋翊武，全然没有黎慕军想象中的那种颓废和悲哀，而是英气焕发，积极地忙碌着。看见黎慕军和朱芙蓉，蒋翊武还是很客气地招呼着。“不幸，宋先生没有死于日人的手，还是死于袁世凯的手啊！”蒋翊武的出言让黎慕军和朱芙蓉大出意外。“你怎么能断定是袁世凯派人暗杀的宋教仁？”黎慕军不解地问道。“上方面已经给我们汇来最新进展，查获了应桂馨与赵秉钧、洪述祖的多封来往函电。从函电的内容来看，宋案的主谋就是袁世凯本人和他的心腹赵秉钧。”

“可是，也有人说这个应桂馨是陈其美最信任的心腹，陈其美杀害宋教仁的嫌疑也很大啊！”黎慕军反驳道：“而且，那时日国人已经到上去了，完全可能是日国人和青帮联手杀害宋教仁的啊！”蒋翊武想了想说：“这是一些反对革命的人有意在破坏革命阵营内部的团结，把水搅浑。我们的目标就是袁世凯。”“可是也有人会说把水搅浑的是陈其美。上海是他的地盘，他可以很方便地除掉宋教仁，为孙的重新出山铺路。一方面夺回的领导权，另一方面，利用公开反对袁世凯合法政府来整合革命党人，从而开始全国范围内的南北战争，彻底废弃宋教仁所引导的南北和平的正确路线。这不是和宋教仁的遗言和理想背道而驰吗？这样做，难道不正是日国人所希望的吗？”

“宋先生被杀，各有各的说法。你说是凶手是袁世凯，他说是凶手陈其美，我说是日国人在搞鬼。大家可以各显神通，把真凶查出来。可以成立一个有各方面人士参加的大评审团来行事责权么。宋先生生前致力于建立起一个新型政体的国会，就是为了把不同的意见在国会里争个明白，而不是互相指责，动辄诉诸于实体力量和强权手段。中国这么大，各个政治派别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利益集团，有分歧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一有分歧就兵戎相见，那么这种局面，难道是宋先生想看到的吗？这种做法，和专制社会有什么区别，老酒装新瓶，新鞋走旧路。对老百姓而言，只不过是换个新的独裁集团罢了！”蒋翊武被黎慕军这么尖锐的话闷住了，他不愿多说什么了。黎慕军和朱芙蓉见如此话不投机，也匆匆告别。

船上的货物装载好以后，黎慕军和朱芙蓉他们马上离开了汉。回程的路上，黎慕军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平静，满脸愁容，他的心绪坏到了极点。到了岳州，他再次去甘绩煦处。看得出，甘绩煦和他一样的沮丧，目光迟呆，脚步铁沉。分手时，两人默默无言，相视了很久，却全无往日那种兴奋和欢快。随后的路程中，黎慕军陆陆续续给朱芙蓉讲起了宋教仁、他和宋教仁的交往、宋教仁的大致情况和宋教仁在现时中国起着那种无人替拟的重要作用。黎慕军告诉朱芙蓉，湖北新军起义时，当时他在租界里保护着黎元洪的儿子。

在整个同盟会中，宋教仁是最为成熟的政治家。其它人只熟悉日国，也崇拜日国“全面西化”的神话。惟独他，对各国政治制度最有研究，而且他的政治敏感性最强。他认为当今中国不能仅仅停留在“排满”和推翻清朝这上面，必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顺势实行比较彻底的民主法制。宋教仁身上具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那种温温雅雅并没有一丝的嚣张，却能让你细心聆听他娓娓动听的描述一种新的社会结构神奇能力。宋教仁能让你相信，只有这种民主的和关心尊重每一个人的制度才是最理想的，才是我们这个国家最需要的。

冲锋陷阵，首倡起义，当然会位居元勋；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也会给人痛快淋漓的英雄感觉。可是打打杀杀过后呢？我们抛弃了帝制以后，到底应该建成怎么样政体的国家？随着人类社会渐渐地成熟，国家权利中枢越来越起着有机地调节整个社会的合理生存和必要发展的功能。共同和谐，共同和平，共同和爱。尽可能地避免国家大规模范围的激烈冲突和动荡不安。即便当社会中不同团体、阶层、人群等之间产生根本利益冲突时，理性的国家机器应当妥善协调，把冲突部分降低到最小最小，避免那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我们的国家如何建设，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实现富强？我们各族人民如何才能从贫穷落后、愚昧无知的困境中走了出来，到底应该怎样才能达到所有民族，所有个人的共同富裕、和平康乐？

我们和各国的关系，特别是那两个对我国一直虎视眈眈的日和俄，到底应该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破坏旧秩序是解恨的，而建设新秩序呢，那将会是相当漫长而平淡，事实上，也更加重要。宋教仁在国体变更却还未最后定型之际，自觉地担负起了这种责任。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是在革命党领袖孙情绪化热衷于修建铁路，革命党人阵线又一次面临阵前缺帅的关键时刻，宋教仁自觉地担当起这付重任。

退出政治舞台，不是孙文的冲动和一时的奇想，而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策。更准确地说，这是民国元年孙辞去临时大总统后的行动纲领。其核心思想是信任和支持袁世凯统治全国，而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集中于经济建设特别是铁路建设上。发展铁路确实极为重要。问题是政治家活动的主要舞台应在政治领域，他们应在这个领域继续扫清阻碍国家经济发展的桎梏，构筑自由、廉洁、高效和诚信的社会环境，给企业家、商人、科学家和广大民众提供一个可以充分施展自己才干的大舞台，这才是好的政治家的天职。

对于袁世凯，全国人民必须要有清醒的头脑，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更难能可贵的是，宋教仁的言论并非针对袁世凯个人，他以为一个好的政体比个人的因素更为重要。当前民国最最需要的是一个与历史上帝王专制迥然不同的全新的、民主的、共和的制度，如果有了这样的制度，总统也好，总理也好，或者叫其它任何名称，都只是为民众服务的，而不是相反。为了给这个全新的、民主的、共和的体制奠立良好的社会基础，他力倡思想观念的变革和改良社会风俗。他认为数千年君权之影响，迄今未沫，其与共和思想抵触者颇多。因此，应该以人道主义去君权之专制，以科学知识去神权之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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