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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怎么改？

曾国藩提出思路，洪秀全不能中毒而死，要他不堪忍受咱们的猛烈进攻，魂飞魄散服毒而死。李贼赞颂咱们的话，统统删掉。要我称帝的话自然更要删掉。

一番大动干戈后，李秀成的供状重新出炉，曾国藩认认真真地看了三遍，长吁一口气道：&ldo;可以了。&rdo;

这三个字，是李秀成的催命符。

1864年8月19日，李秀成在囚牢被秘密处决。据说，李秀成临死前，对曾国藩毫无怨恨，他甚至说出这样的话来：&ldo;中堂（曾国藩）厚德，铭刻不忘，今世已误，来生愿图报。&rdo;

来生的事，谁说得准，有些人连今生都过得稀里糊涂。

屠刀快速切入李秀成的脖子时，他突然有了这种感觉：我这一辈子，大概是活错了。

八年以后，面对花园美景，曾国藩会不会想起1864年8月末那场大雨，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场大雨好大，如同天开了个窟窿，银河之水倾泻而下。

就在这场大雨期间，曾国藩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难题‐‐自己是否该造反。

反还是不反

刘秀（东汉光武帝）还未称帝时，已有了称帝的实力，部属们不停地劝他称帝。刘秀就是不肯，当时各地军阀多如牛毛，谁称帝谁就是把火力主动引到自己身上来。有个叫耿纯的属下语重心长地对刘秀说：&ldo;兄弟们抛家舍业，冒着生命危险在枪林弹雨中奔驰而侥幸未死，为的就是攀龙附凤，升官发财，成就功名志向。可现在您总是推辞，违背众人愿望，不登大位，不定尊号。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有人会对您彻底绝望，纷纷离去！&rdo;

刘秀恍然，原来，这些人跟着他刘秀时把他当成了发大家致大富的梯子啊！如果这张梯子不肯被他们踩，他们就会去寻找另外的梯子。

想明白了这道理，刘秀终于称帝，以&ldo;汉&rdo;为国号，史称东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了人性中&ldo;恶&rdo;的，至少是不太光明的一面：每个人都有私心，每个人都希望把自己的价值最大化。这个故事还告诉了我们一个成语：攀龙附凤。

一千多年后，曾国藩也遇到了这种人性中的&ldo;恶&rdo;。尤其是当李秀成劝他称帝后，这种&ldo;恶&rdo;就如洪水般涌来。

第一个来劝进的人正是大嘴巴王闿运。曾国藩没齿难忘当年祁门被围时，王闿运溜走的事。最让他瞧不起的是，祁门之围一解，王闿运又乐呵呵地跑了回来。

他和同僚们看李秀成的供状时，一面看一面评点。这里文风太差，那里思想性不足，直到最后，看到李秀成要曾国藩独树一帜时，他才拍案叫绝，说，&ldo;五万字，就这几句最妙，可成经典！&rdo;

曾国藩鼻子都气歪了，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想不到王闿运非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秀成被处决后，王闿运抱着几本书，跑去找曾国藩。

曾国藩原本不想见他，可架不住他在门外大呼小叫，碍于&ldo;礼贤下士&rdo;的声誉，只好把他请了进来。

王闿运大大咧咧，先把那些书放到桌上，又在上面重重地砸了一拳，笑嘻嘻地看着曾国藩。茶上来后，曾国藩请他喝茶，他不喝，而是指着那摞书：&ldo;曾公可知这是什么？&rdo;

曾国藩懒得看一眼，回了一个字：&ldo;书。&rdo;

&ldo;错！&rdo;王闿运扯开嗓门，&ldo;这是千秋功业！&rdo;

&ldo;壬秋（王闿运字）啊，不故弄玄虚，有话直讲。&rdo;

王闿运哈哈一笑：&ldo;这些书都是帝王之学，如今天下正多事之秋，自然是豪杰创立大业的绝好时机，我不会看走眼，如今天下，只有曾大帅您可以为之。&rdo;

未等曾国藩有任何反应，王闿运已侃侃而谈。帝王学，本来就是由远及近、娓娓道来之学，王闿运眉飞色舞，谈了半个时辰，曾国藩如死水一潭，毫无动静，只是一个劲地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字。

王闿运谈完，曾国藩也写完，他站起来，转身进内屋去了，留下王闿运在孤独的厅堂里凌乱不堪。他一向反应敏锐，只凌乱了一会，慌忙去看桌子上的字，一大堆字其实只是一个字：妄。

王闿运抓耳挠腮，怒火中烧，当场就叫了起来：&ldo;曾公太不识抬举！&rdo;

自此，王闿运再没和曾国藩谈过&ldo;造反&rdo;的问题，几年后他离开曾国藩，收了大批弟子，讲学间隙，弟子们问到曾国藩。他说，当年除了李秀成之外，只有我敢和他说创建非常人事业的话，可惜：曾太不识抬举！

王闿运的眼界太闭塞，这大概缘于他进曾国藩幕府晚，又因为他目空一切，懒得和曾国藩之外的任何人交流，所以他不知道。

早在他之前，就有人试探过曾国藩。据说，胡林翼活着时有次去见曾国藩，送了他一副联语：&ldo;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rdo;。

曾国藩乐不可支，胡林翼走后，曾国藩发现在对方的茶碗下压了张小纸条：&ldo;东南半壁无主，我公其有意乎？&rdo;

没有史料记载曾国藩看到这句话后的反应，但左宗棠劝他自立大旗时，他的反应却有据可查。樊燮案后，左宗棠在曾国藩的帮助下逃脱升天，去神鼎山游玩时，写了一副联语：&ldo;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rdo;写后把他邮寄给胡林翼，请他转交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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