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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第1页）

原来她的情人叫张敏生，早有白头之约的，平常要有三天不见面，一定也有一个电话相通。现在二人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也没有通过电话，两方面都有些着急。

在张敏生一方面，是不知蒋淑英为了什么事，老是不见面。蒋淑英也就怕张敏生疑心，急于要见面解释一番。她听到说学校里来了许多信，有姓张的寄来的，她就料到全是张敏生的信。只有他的来信，没有我的回信，他岂不要更加疑心。因此一路在车上盘算着，要怎样去解释才好。偏是事有凑巧，在半路上，就碰见了张敏生，他穿着大衣，夹了一包书在肋下，在马路边上走。蒋淑英连忙就&ldo;敏生敏生&rdo;。张敏生一抬头，蒋淑英早是跳下车来，迎上前去。张敏生看见她先是一喜，后来一见她身上穿了皮大衣，坐的是白银光漆崭新的包车，立刻又收住了笑容。蒋淑英道：

&ldo;我遭了一件不幸的事，姐姐死了。这半个多月，我都在姐夫家里，没有回学校去，你知道吗？&rdo;张敏生淡淡的答道：&ldo;我仿佛听见说。&rdo;蒋淑英笑道：&ldo;我实在走不开，不然，我早就回学校，今天是同学打电话给我，说是我来了好多信，我猜这里面就有你的信在内，所以急于要回来。&rdo;张敏生笑道：&ldo;急于要回来，是半个月后才回校。若是不急于要回来呢？&rdo;蒋淑英道：&ldo;你说这话，太不原谅了，你想我的姐姐死了，我在那里和她照料一些家事，这也是应该的。&rdo;张敏生道：&ldo;你很对得住你令亲，你令亲也很对得住你。你看，你穿这皮大衣，坐着包车，简直不象一个学生了。&rdo;蒋淑英道：&ldo;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do;张敏生道：&ldo;这样大的风头上，别把你吹冻了，你回学校去罢。我的意思，全在我写的信上，你回去瞧我的信就知道了。&rdo;说毕，转身便走。蒋淑英看他那个样子，似乎已经气极了，不过张敏生说的话，太不客气，不好意思去叫他，自己也就转身登车。到了学校门口，叫车夫自回去，一进门就见号房笑着迎了出来，说道：&ldo;蒋小姐你有好些个信在这儿。&rdo;说着，捧了一大捧信封，交给蒋淑英。她分了一半信，插在大衣袋里，左手依旧叠了一大半拿着，右手便一封一封的拿开来看。从头看到尾，倒有三分之二是张敏生写的。

自己一面查信，一面走着，忽然有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ldo;咦！好漂亮。&rdo;

蒋淑英回头看时，正是史科莲。她先笑着道：&ldo;难为你，还记得回来。&rdo;蒋淑英道：

&ldo;你别提，早就要回来，我那个亲戚死命的留着，也是没法。&rdo;说着，将眉毛皱了几皱，微微的叹一口气道：&ldo;你以为我愿意在那里待着呢，真腻死我了。&rdo;两人手搭着肩膀，一路说话，走进寝室去。史科莲一看屋里没有人，笑道：&ldo;你再要不回来，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你看那个朋友来的信那样勤，他有多么着急？&rdo;蒋淑英眼睛在看信，鼻子里只哼了一声。史科莲因为人家看情书，不愿在人家面前待着，自走开了。由五点钟走开，直到七点钟回来，只见蒋淑英还在看信。她人躺在床上，把那些拆开的信封，铺了一片。手上拿着一张信纸，竟自发了呆。史科莲道：&ldo;写信的实在耐写，看信的实在也耐看，怎么你还在看信？&rdo;蒋淑英眼圈红红的，叹了一口气。史科莲伏在床上，用手摸着她的脸，低声笑道：&ldo;你两个人不是很好的吗？

这个样子，似乎是闹别扭了。&rdo;蒋淑英道：&ldo;男子的心……&rdo;只说了一个&ldo;心&rdo;字，下面就说不出来了。史科莲猜想着那些信上，一定有许多不客气的话，越说是越引动她的心事的。便笑道：&ldo;记得你走的那一天，我和你一床睡，听到你说了一晚上的梦话。今天我又要和你睡，看你说些什么，也许又可以探听你一些秘密出来。&rdo;

蒋淑英听了这话，错会了意思，以为不但情人疑心，连朋友都疑心起来了，心里倒是有一阵难过。勉强笑道：&ldo;你今天非在我床上睡不可，看我又会说什么话。&rdo;史科莲笑道：&ldo;我管得着你这些闲事呢。&rdo;史科莲说了这话，便拖着她起来，说道：

&ldo;走！上自习室去罢，你也和那间屋子，太疏远了。&rdo;蒋淑英道：&ldo;你先去，我洗把脸就来。&rdo;史科莲信以为真，先走了。谁知一直下了自习室，那蒋淑英还没有来，回到寝室里，也没有看见她。史科莲心里一惊，便在前前后后各寝室里去找，始终也没有看见蒋淑英的影子，心想莫非她出门去了。于是一直追到大门口来，问号房道：&ldo;你见蒋小姐出去了吗？&rdo;号房道：&ldo;不是今天下午回来的吗？没有出去。&rdo;

史科莲道：&ldo;她出去了，也许你没有看见。&rdo;号房道：&ldo;我今天下午，没有离开过这儿，出去了人我怎样不知道？&rdo;史科莲听他这样说，复身又转回来。重新在楼上楼下，跑了一周。可是这时候教室里的电灯，都已灭了，自己胆又小，不敢闯进去开灯，便一面走着，一面轻轻的叫&ldo;密斯蒋&rdo;。一直到下楼的地方，仿佛听见一阵哼声。不听这个声音，也还罢了。一听这个声音，史科莲不觉毛骨悚然起来。恰好有一个老妈子走楼下过，史科莲胆壮起来，便将老妈子叫住。问道：&ldo;你看看，那楼梯下是谁在那里。&rdo;老妈子过去一看，不觉叫起来道：&ldo;这不是蒋小姐，这是怎么了？&rdo;史科莲听说，心益发慌了，扶着楼梯的扶手，连跑带滚的滚了下来。在电灯影里，只见老妈子扶着蒋淑英上半截身子，让她坐在地上。蒋淑英的棉袍，滚满了尘土，就是脸上，也有半边灰迹。头靠着老妈子的腿，双目紧闭，面前吐了许多粘痰和脏东西，袖子上还拖了一截。史科莲摇了她两摇，不见她作声，哇的一声叫了起来。这时，惊动了大众，都跑近前来看。舍监也来了，看看这样子，先叫人把她抬回房去。安顿好了，校医也被学校里请来了。他将蒋淑英的病一看，说道：

&ldo;这是不要紧的，无非受了一点刺激，加上寒风一吹，就晕倒了。但是她腿上，有一处伤痕，又似乎是在楼上摔下来的一样，好好的照应照应她，就会好的。&rdo;校医看着去了，一会儿就送了一瓶药水来。这可把史科莲忙个不了，给她洗换衣服，足足闹了两三个钟头。蒋淑英醒过来的时候，夜已深了。史科莲伏在床上，对着她的耳朵问道：&ldo;你这是怎么了？我可吓了一跳呢。&rdo;蒋淑英还没有说话，先就流出两行眼泪。史科莲抽出手绢，缓缓给她揩脸上的眼泪。因对她道：&ldo;我很知道，但是这也很容易解释的，为什么要急得这个样子？&rdo;蒋淑英道：&ldo;我实在愤极了。我除非死了，人家才相信呢。&rdo;史科莲逆料张敏生来的信，一定有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自己不好问，便默然的坐着。蒋淑英道：&ldo;你以为我真是病得这个样子吗？老实告诉你，是我上自习室的时候，站在栏杆边，越想越气，我也不知道怎么着，似乎要极力闹一下，才能痛快。想到那里，我糊里糊涂就向楼下一跳，不料那一下，就跳得我昏天黑地。&rdo;史科莲听了，不觉笑起来。说道：&ldo;你这不是发傻，凭你在楼上往楼下一跳，就会跳着跌死吗？既然不会死，跌得这样七死八活，这算什么意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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