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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逃生是本能（第1页）

梓涵在京城一住就是半个月，期间回家了一次，然后他又带着新的资料匆匆返回。

回家的时候，他听说白行长住院了，梓涵和聂雨汐买了一束鲜花到大差市口的中医医院看望她。进了病房，他看见乌老师在，还有满屋子的豪华鲜花。

所谓的豪华，是指鲜花的品质。那个时候，送鲜花方才兴起，一些稀有罕见的鲜花价格不菲，这些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比如：红掌、天堂鸟之类的花卉，在那个年代价格都贵得惊人。

梓涵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一束只有两支百合，以康乃馨环绕的鲜花束，对比满屋子的名贵花束，显得格外寒碜，梓涵不好意思地把花束交给聂雨汐，他走上前去和乌老师打招呼，问候白行长的病情。

“我没什么，这段时间可能太累了，想好好检查一下，调养调养身体。”白行长如是说。

“老乌，你把这些花放到卫生间里吧，我闻不得百合的味道，太香了！”

梓涵顺便将自己送的那束含有百合的花束交给了乌老师。

“你看，这一瓶是左伟东送给我的，全是天堂鸟和红掌。”白行长指着她旁边小桌子上花瓶里包装精美、灿烂夺目的鲜花束。

梓涵帮助乌老师将一些鲜花抱进卫生间，发现里面的浴缸里堆满了鲜花，其中不乏包装精美、名贵的花束，估计一束花的价格恐怕几百甚至上千，这里面还有很多水果篮。

梓涵和白行长说的都是去总行核销呆账的事情，包括已经被总行审批通过的项目，以及一些需要补充资料的项目。聂雨汐暗示了梓涵多次，催他尽快离开，他全然不知，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后来觉得工作已经汇报完毕，得到白行长的首肯。

正准备离开，外面进来一群人，前呼后拥，这些人中梓涵只认识宋宏杰。而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位走路有些不利索的瘦高个，就是省行的谢行长。

梓涵赶紧告辞，走的时候，白行长嘱咐乌老师：“让他们拿一束花带走，还有果篮，拿回去给孩子、老人吃。”

梓涵也就不知廉耻地拿了一束香水百合，还有一个果篮，和聂雨汐千恩万谢地出了病房。

回去的路上，聂雨汐埋怨梓涵：“你咋屁股那么沉？人家白行长是病人，你不停地唠叨工作，烦不烦啊？走的时候还拿人家的花，你看看，还有这么大一篮子水果！”

“买花的时候我就说买一束贵的花，你看看，我们这花哪里拿得出手啊？”聂雨汐感到既难为情，又生气。

“这有什么啊？你看，白行长的卫生间里那么多花，放在那里又不能吃。还有水果，那么多，不放坏了？再说了，白行长一直都很照顾我，你看她还想着孩子、老人呢，没关系，回头过年的时候我去给她拜个年，再买一些东西就是了。”

梓涵确实臆想着把领导当作自己的哥们儿了，他不长眼可谓极致，非但不觉得看望重要的病人如此仓促草率，不顾聂雨汐的建议，买了一束极廉价的花糊弄领导，舍不得花钱不说，还理所应当地拿走了领导的东西。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贫穷更影响了他的智商。

“士为知己者死”，至少梓涵当时就是这样想的，白行长对他很好，一路扶持他成长。梓涵想到是自己努力工作，以此回报给领导，把领导安排的工作做到尽善尽美。这恐怕也是那些走出象牙塔、最初踏上社会莘莘学子的想法，但是已经工作了近十年的他还是如此的认识，可见这几年的工作历练他是白瞎了。

那些说漂亮话，做缺德事的人总会平步青云，这也是当年，乃至现在他所不解的。也许这是他认知世界的世纪难题，是基于他自己的愚钝。

他曾经看到的另一种景象是：灾难临头，人为自己是本能。那个时候，恐怕谁也不会为辛苦培养你的领导奉献一切的，哪怕是有一点点危及自己的事情，他们也会逃之夭夭。

那年五月初的一天，梓涵在办公室聊天时候感到有些晃动，后来得到证实是地震了，不知道是古城还是附近哪里发生的地震，大家就觉得楼晃动的厉害。他们都觉得这种事情晃一下就会过去了，但是办公楼里的人还是蜂拥冲出去，站在楼下等待着。他们在楼上望着楼下惊恐的人群感到可笑，还向楼下的人招手致意，似乎表示了他们这些坚守岗位的人无畏的精神。

后来，他听说行长会议上吴行长发了飙。因为地震期间大楼电梯紧急关闭，大家都从消防通道往外跑，行领导刚好在四楼会议室开会，被通知紧急疏散。而那些平日里对领导毕恭毕敬的人们蜂拥而出，根本不给领导让路，而是将行动迟缓的领导推向一边，只顾自己夺路而逃，吴行长差点儿被推倒摔下楼梯。

其实，这就是人性，他老人家真没有必要发飙，虽然事后证明逃跑时没有意义的，恐慌也是没有意义的，但此时跑路的人感到的是生命受到威胁，管你什么领导呢，自己逃命才是真的。

那一次地震，梓涵住的马厂子七楼也晃得厉害，尤其是房间里玻璃隔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聂雨汐和保姆吓得要命，担心孩子的安全，也担心自己的性命。她给梓涵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去，说找辆车送她们去保姆所在的农村躲避一下。

梓涵当时觉得可笑：保姆农村家里应该是简易的砖瓦房吧？怎么可能有城里盖的房子结实呢？再说了，地震嘛，晃动一下不就结束了吗，这有什么好恐慌的？当时他既没有回家，也没有下楼，而是看着楼下那些神经兮兮的人们，感觉他们幼稚可笑。

灾难到来，梓涵既没有像英雄人物那样，冲下楼去，背着领导迅速离开危险之地，暨以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表现出对领导以投桃报李、勇于献身的精神。至于假如他因为腿脚不利索，是否也许会耽误了领导逃生，如此深层次的问题，梓涵确实没有想过。

但是即便如此，他是否也可以和领导同生共死，完全得以彰显“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和勇气呢？

地震发生，梓涵也没有考虑家人的安危，似乎地震这种灾难仅仅是大自然和人类做的一个小游戏，不会危及人类的生命，似乎人们只需要淡定地待在家里或者办公楼里，所有事情都会恢复平静。

事实如此，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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