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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ldo;我以为你天生不挑食，和我街边小摊吃什么从不见为难，&rdo;周涵芝端起霁蓝釉小杯饮了一口，&ldo;原来还有这样一番缘故。&rdo;

&ldo;和你啊，那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哪还知饭食滋味，只知心上人的喜乐。&rdo;秦容顾单手撑着脸看着周涵芝，&ldo;秦室起于糙莽，武烈帝迁都后皇宫建的不气派，甚至比及他朝分外寒酸，不过是为了让子孙反省。姑母没有坏心，她不算不辨是非的人，我私心先替她开脱几句。&rdo;

&ldo;我何时这么计较过，&rdo;周涵芝放下杯子接着道，&ldo;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会让你为难。大长帝姬长久不在王都，代州有青葡萄碧琉璃样的澄鲜好水，也不会少了出口滔滔多说话的人。他们这么能说，想必口才不错，不如执笔练一练纸上功夫，带着图抄上百八十遍《大荒山水注》。说起这个，我不得不佩服张纶之张大人，张大人六十多的人，同十余位大人从二十多正当年的年纪开始看，还没细细修订完一遍。书中涉及文史天地，文字富艳精工，抄几遍实在是奢侈的事。&rdo;

&ldo;亏你想的出来这种罚人的法子，这书三百卷，断断续续几经人手写了百年，抄一遍估计有两年不出家门。&rdo;秦容顾微笑着道，&ldo;十年抄三遍，倒也够了，可还生气？&rdo;

&ldo;你不让我喝药，我什么气都不生。&rdo;周涵芝坐在凳子上，左手支颐笑眯眯看着他。

秦容顾走到门口对着周涵芝伸出手指摇了摇，&ldo;没可能。&rdo;说完对着门外接着道，&ldo;照雨啊，记得一会把药端来，端药时顺便找念颜来这看着他周哥哥喝药，保准有意思。嗯……再拿几样蜜饯盛到攒盒里备着，给他们两个吃。让新茶喝了姜汤睡会，药喝完用不着他再守着炉子，我和你一起看着涵芝，也暂且麻烦不到他。&rdo;

&ldo;哦……&rdo;周涵芝撇撇嘴趴到了桌上。

&ldo;又不是为我好，乖。&rdo;秦容顾摸了摸他的脑袋。

&ldo;我又不是小孩子。&rdo;周涵芝抬起头望着秦容顾，&ldo;你做什么摸我脑袋……&rdo;

饮马至

晡时压顶梨云终于消散，土带着润润的湿意，新枝一洗入目烟轻柔绿。雨打花残，夫人便深闭门不再细看。

念颜骑在梅花鹿的背上，搂着鹿的脖子来了风露院，也不进屋子，在碧纱窗前自得其乐吐着口水泡泡。念颜头发软长得也慢，秦素魄听人言小孩子剃几次发长得更好，便一狠心剃了他的发，只脑门处留了撮天毛儿。

念颜以前可是人人夸俊的小公子哥，在脑后绑个精致的细发带，松松一系便自觉美得不得了，一觉睡醒却被母亲剪掉了小辫子，从睡醒就对秦素魄皱着鼻子，闹了小脾气一句话都不说。

阿缨见他没忍住问了一句，他委屈的抱着阿缨抹了半天泪，得了阿缨再三保证还和以前一样喜欢他才欢欢喜喜跑了出去，想再问问好看的哥哥还喜不喜欢他。

周涵芝和秦容顾在碧纱窗下下着五子棋，周涵芝夹着枚黑子思忖着，更衬得指如玉葱，惹得秦容顾心中痒痒的，总想一把握住。周涵芝放下棋子，两人都回过神来，秦容顾一扭头终于发院子里多了个人。

&ldo;念颜怎么自己来了，你缨姐姐呢？&rdo;秦容顾走出去抱起鹿背上的小家伙。

&ldo;呜‐‐&rdo;念颜一撇嘴哭了，挤出几滴眼泪，脸皱成一个嫩苦瓜，秦容顾吓得赶紧哄他。

&ldo;哥哥都不说念颜好看……&rdo;

&ldo;念颜最好看了。&rdo;周涵芝笑着从屋中走出来，他还病着，便没有抱软软的小团子，&ldo;我见念颜先说了你最好看，那念颜是不是要喜欢我多一些。&rdo;

念颜低头捣鼓了一会，小手倒是灵巧，摘下了阿缨给他戴上的双鲤金项圈，&ldo;母亲说我是骑鲤入她梦的小童子，我只让周哥哥摸一摸我的项圈。&rdo;说着他把项圈递给周涵芝，&ldo;涵芝哥哥不抱抱我吗？&rdo;

周涵芝摸了摸念颜的金项圈上的小小金葫芦坠看向秦容顾，秦容顾笑着却没言语，他便弯腰折了枝淡紫的二月兰给念颜拿着玩。

小家伙会讨人喜欢，怕冷落了抱着他的秦容顾，戳着秦容顾的脸问他：&ldo;母亲说哥哥有白玉小狮子，是金翅大鹏鸟衔来的，是不是真的？&rdo;

&ldo;唔，这个的真假我的确不知道。&rdo;秦容顾说的时候看着周涵芝，&ldo;这是我父皇打猎时得来的，那天忽有乌云蔽日，他拉弓向天而she，只听一声呼号裂地响彻云霄的长鸣，伸手便接住了一节指骨长的玉狮子，我恰好在那日出生，于是父皇把玉狮子送给了我，为我取名为悯，望我不忘良善守山河太平。而我把玉狮子转赠给了挚爱，望他安平。&rdo;

&ldo;哦‐‐&rdo;念颜拉长了声音点了点头，&ldo;涵芝哥哥伸手给我看一眼那个小狮子好不好？&rdo;

&ldo;……&rdo;周涵芝尴尬的笑着背起了手，让心思单纯的念颜看出了门道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ldo;念颜自己站着好不好，我去找一趟你的母亲。&rdo;秦容顾把他放在石桌上，念颜大方的点了点头道：&ldo;哥哥去吧，我和涵芝哥哥一起喂我的鹿。&rdo;

&ldo;嗯。&rdo;周涵芝也点了点头。

&ldo;总有一天让你跟着我叫声姑母。&rdo;秦容顾说完笑着走了。

夜沉如水虫鸣静，月钩初上紫薇花。

不知秦容顾和秦素魄到底说了些什么又允了什么诺，秦素魄神色微倦，却还是亲自送他和周涵芝离开。

&ldo;容顾，你若想好了，我不再说什么。&rdo;秦素魄终究开口说了话，语气中透着无奈，&ldo;只望你将来，不要后悔。&rdo;

&ldo;姑母，凡金银钱财可得的意趣，容顾已经尝遍了。唯独与涵芝相处，久不得倦，至死方休。&rdo;

&ldo;如你执意至此，那你……好好待他。&rdo;她摆摆手，&ldo;我只愿你二人往后……琴音清好。至于究竟如何，是我这个姑母多事，我再不过问。你们走吧，我出门不送了，该回去哄念颜睡了。&rdo;

&ldo;姑母早些休息。&rdo;秦容顾转身出了月门，握住站在门外等他的周涵芝的手，袖子遮住二人扣着的十指。他侧首一看，看见周涵芝翘着的唇角，不再多言已觉得满足。

&ldo;唉‐‐早知道不把涵芝放在刑部了，你回来我就把你调到弘文馆，和陆大人一齐编写长祚辞海。&rdo;秦容顾叹息了一句。

几年来从各处选了人才，他皆不重用，安排在了刑部下新分的比部，只是想着看看这些贤才能不能沉下心来韬光养晦，若是担得起重任时机一到即刻改比部为宪台，专去各州暗查私访督查察院。比如刘瞻芳，身份卑鄙而才华斐然，一举得了探花，却被他扔在比部抄账簿抄了两年，备受旁人冷落白眼。没成想职位才有空缺，从北疆选人时知州把机会给了周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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